二人溫情相處許久,見陸昭純身子尚且虛弱不能說太多話,君逸塵才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輕輕拍打,哄她入睡。那般沉靜睡臉雖然看不清樣子,可是能感覺到屬於陸昭純獨有的氣息在他身邊環繞,君逸塵原本鬆弛的臉不由掛上了幾分擔憂,看起來,之前種種竟是為了安撫陸昭純才佯裝出現的。
小心翼翼地關門離開,君逸塵幾乎是在關門的同一時間便恢複了那個冷酷霸道的逸王爺形象。隻是不同於往常,那存在於眉宇之間的焦慮是不用遮掩也能夠感受到得情緒。快步離開陸昭純安睡小院,君逸塵向著南邊的林園走去——那兒,便是最近一段日子,他派人分給鳳楠胥和陸天行的睡房。
腳下步子輕快,不用多久便看到門邊那一身藏藍袍子的男子正來回踱步,像是在等誰的樣子。
心中有數,君逸塵快步靠過去,道:“你在這兒做什麼,陸天行呢?”
鳳楠胥這才抬頭,仿佛看到救星般長歎口氣:“你可算來了,那陸老頭聽見了聖旨上麵的內容,這會子正鬧著要把昭純帶回去呢!”說著,很是無語地回頭看了房門一眼,“也不知他到底哪根筋不對,忽然就炸毛了一般嚷嚷著要走。我怕動靜太大被府中眼線察覺,不得已便下了散毒讓他安睡一會兒。現下你來了,便趕緊去解決吧。”
陸天行的反應幾乎是在君逸塵意料之中,自己當時能夠把陸昭純從他手裏帶來,也是用了那不可告人的手段和計量。心中知曉對於那老頭來說最看重的是什麼,君逸塵麵上沒有任何變化,可眼中卻閃過相當淩厲的冷寒光芒,隻為著對方表裏不一的行徑。
他目光中的變化自然也落在了鳳楠胥眼中,幾乎下意識便愣住,隨後像是探尋般的小聲開口道:“你……這是怎麼了?”
“那陸天行不過是害怕昭純的身份被陛下知道,由此而殃及到他自己罷了。”冷然開口,君逸塵的聲音聽起來相當嘲諷,“從我要把昭純帶回來那一天便知道,這個陸天行,絕對不像是他表麵看起來那樣簡單。雖說為人醫者都有一副好心腸,可好是一方麵,對誰好,就是另外一方麵了。”
模棱兩可的話聽得鳳楠胥猶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話要何解?那陸老頭不是昭純的師傅嗎,我見著昭純一直受你擺布,也全是擔心你會對那老頭有什麼不利。”說著,眼見君逸塵投過來的一抹犀利目光,“嘿嘿”一笑,補充道,“當我沒說,你還是繼續吧。”
君逸塵很不爽地收回了目光,長歎一聲,道:“我那日用陸氏家族十餘口人的性命,從他手裏要來了陸昭純。原本我以為他有多看重這個弟子,卻不料在麵對家族人口和背後陰謀時,竟還是選擇了保全自己。你可知前朝為何會被我父王滅了嗎?哼,若不是他陸氏家族通風報信,我們又怎會勝得那樣輕鬆!”
像是聽到什麼新奇的事兒,鳳楠胥心中一驚,隨後便道:“既然如此,他還把昭純帶在身邊,就不覺得日夜麵對心中痛悔嗎?”
“他痛不痛悔,我可不清楚。我隻知道,他之所以把昭純帶在身邊,不單單是為了恕罪那樣簡單。”君逸塵的聲音忽然有些低沉,像是在回憶什麼,很緩,很慢,“要知道,昭純身上的情蠱,對今日大商王朝的某些人來說,可是求之不得的神藥。情蠱之血能夠壓製天蠶氣蠱帶來的反噬力量,而且可以更加精進內息形成,君祈羽一心想要在我們兄弟中獨占鼇頭,自然不會放過。”
鳳楠胥眉頭一皺,想了想,道:“莫非這陸老頭看似在保護昭純安全,實際卻是想有朝一日能夠利用昭純身上的情蠱來換取他陸氏家族的性命?”說著,心中頓覺得氣惱,“這老家夥,欺人太甚!”
君逸塵嘴角浮現一個冷笑,意味深長道:“我以為子揚會跟你說說關於陸天行的事情,沒想到你還當真一句都沒放在心上過。”
無視鳳楠胥瞬間變得窘迫的神情,君逸塵緩緩向著房門走,口中道:“昭純跟著他十幾年,雖說每當情蠱發作時都有他的靈丹妙藥壓製著,可你仔細想想,就不覺得奇怪嗎?陸天行可是妙手神醫,即便昭純身中的是蠱毒,若是仔細研究,這十幾年也不可能隻是壓製而已,總歸能想到辦法的。”君逸塵說著,對鳳楠胥示意,“就連你,在認識她的短短幾月時間都能夠研製出暫時解除疼痛的方子,那麼比你資曆老上許多輩的陸天行,又怎會一事無成?”
嘴角笑容越發冷酷,君逸塵伸手推開麵前房門,聲音瞬間變得飄忽而又冷凝:“解藥和毒藥,往往就在一念之間。而事實上,它們根本就沒什麼差別。因為真正有差別的,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