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陸子揚遞過來一顆藥丸,往日裏由君逸塵保管的藥瓶此刻在他的手上安穩平放。眼角餘光掃過那熟悉的藥瓶,那人熟悉的體溫似乎還殘留在自己身邊,隻是說到底,不過是他給她的美夢罷了。
踉蹌著步子起身,情蠱的多次發作反倒讓陸昭純能夠更加嫻熟地駕馭它在體內的橫衝直撞。雖然傷身,但痛苦來得快去得也快,總好過以前綿長的痛楚。
暫且當做君逸塵是派自己師兄看管她的殘軀吧,陸昭純沒有其他理由再來解釋,卻覺得越發不可琢磨了。正準備開口詢問陸子揚師傅可好時,忽然見外圍的倒影強烈一閃,那越發濃烈嘈雜的氣息讓陸昭純暗道不好。
有人正往這邊過來。側頭打算提醒陸子揚暫且躲避,誰知恍惚間早就不見了人影。心中感歎陸子揚武功更上一層樓的同時,臉上的表情也很快恢複了平緩。
預想之中的強力推門聲,應聲而來的,是一張熟悉卻也不算太熟悉的臉——青慈。
倨傲的目光冷冷掃視了整個房間一眼,那臉上不知哪裏來的篤定架勢讓陸昭純覺得,對方似乎握有什麼利器。而緊隨著她步入房間的,卻是一位臉生的內監,身後跟著幾個小太監,明顯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段公公,就是她。奴婢適才在外間散步,總覺得哪個屋裏有男子聲音。奴婢小心地循著過來看,就發現,是她的房間。”
胸有成竹的模樣,青慈斜睨了陸昭純一眼,衝著內監說道。
段洛城年紀不過二五左右,雖為太監,但算是年輕有為,是宮中刑罰的掌事內監。雖然手握大權,但總算是個知理的人。大半夜被一個新進宮的小宮女請了此處已經是不大樂意,眼下聽見這似是而非的舉報,不由得更覺得無理取鬧。宮女之間小吵小鬧多了去了,他也是頭一回見著這麼蠢的。
然而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陸昭純在聽完青慈的舉報後,一臉好笑道:“青慈姑娘大半夜散步,就已經不是我等凡人可以欣賞的愛好了。隻是青慈姑娘連散步都能到我這兒窮壤僻院靠過來,我是該欣喜呢,還是該心有防備呢?”
一句話就足夠讓身後一群沒精打采的小太監們樂嗬了。想陸昭純所居住的房間雖然是獨間,但是背對太陽,出於風口,夜晚時分更是陰森的有些滲人。旁人見到此情此景是怕避開都來不及,眼下這個,倒還有心來散步?
段洛城意外看了陸昭純一眼,卻也並沒有阻止的意思。
“你……你胡攪蠻纏!我就是喜歡在這附近散步,礙著你什麼事兒了!”沒想到陸昭純在段洛城麵前還這般放肆,青慈真恨不得上去掐死對方。下午那一巴掌之仇已經讓她懷恨在心,再加上君逸塵對待她們和陸昭純的不同態度,都讓青慈深深覺得,此人非除不可。
然而高估了自己智商,在沒有跟青荷通報的前提下便率先行動,結局,可想而知。
“好,你既說我胡攪蠻纏,那我便不說話了。既然你說我房中藏有男子,那不妨請各位公公查探一番,到底是否有其他人呢?”
絲毫不再多費口舌,陸昭純看著段洛城輕點頭示意手下進屋探查。許是早就沒有興趣再關注下去,見幾人不過是象征性地翻了翻,碰了碰,便回話說並未發現。
語畢,眾人目光齊齊射向一旁的青慈,瞬間將事態轉移到了她那邊。
無措地看看段洛城沉著臉的目光,青慈饒是渾身長滿了嘴,此刻也說不清楚什麼。她打不過陸昭純也就罷了,眼下竟連陷害都成了自掘墳墓,麵前的女人到底有著什麼能力,她心裏想著,卻無力再去多說。
“陛下最忌諱後宮爭鬥,主子們都還沒說什麼呢,你一個新進宮的丫鬟倒是挺多事。”見此,段洛城冷哼一聲道,“栽贓陷害,來啊,拉去打二十板子讓她記住。”說罷,抬眼輕瞥了陸昭純一眼,轉身離去。
看著蜂擁而來又迅速離去的眾人,陸昭純隻覺得像是看戲一般。心知對於宮中鬥爭來說,這不過是最低等也是最沒有鬥爭性的,長歎一聲,陸昭純合上房門,重又坐回了床上。
而與此同時,陸子揚的身影卻也從另一邊的窗戶,再度閃了進來。
“師妹,這麼久不見,沒想到你性子變得這麼烈。連那麼難纏的女人都能被你給解決了,師兄真是佩服。”
好聽的話聽再多都不嫌煩,然此時此刻,陸昭純卻覺得,這話太過刺耳。
“說吧,你早就發現青慈在外麵偷聽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忽略陸子揚的笑臉,陸昭純很直接地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