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回另一座林間。
眾多林木之中,一道溪水自顧自的流著,從來不會因為這林間多了幾個人而改變什麼,也不會因為下遊不遠處的妖氣幾何而洶湧什麼。
一滴殷紅的血液,從岸邊的一片落葉的紋路間滑落水裏,無聲的在水中擴散成一道道細小的血絲,被一衝而散。
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越來越多的血液從那枚樹葉的紋路中流下,逐漸的把整片樹葉完全蓋住,而那溪水裏的細小血絲,也慢慢的化成了一汪衝不開的赤色。
千鈺鬆開手,婦人的屍體落在血泊中,雙目無神,空洞的望著前方,並未瞑目,像是還想要看什麼。
房百書目眥欲裂,看著死去的妻子,嘴裏像是有千萬道吼聲,在嘶啞的喉嚨裏始終發不出來,嘴巴張的大大的,看上去分外可笑。
“真是不禁折騰。”千鈺歎息了口氣,拍拍手,一把又拎起了昏迷中的玲兒,瞥了房百書一眼。
“恩?!居然已經斷氣了。“千鈺感覺手中溫度不對,兩指合並探了探玲兒的鼻息,皺了皺眉。
他的語氣裏盡是遺憾,像是因為玲兒的過早死去,而讓他沒有好好的玩耍一番。被妖氣侵蝕到了這種地步,離泯滅人性已是不遠。
“呃……啊……”房百書口中發出無意義的單音,雙目圓睜。
悲傷?痛苦?彷徨?或許這個男人再也釋放不出這些情感了。
“無趣、無趣、無趣。“千鈺一連說了三個無趣,晃了晃腦袋,看向房百書:”我也當真是一個好人,費心費力的送你們一家團聚。”
說完,邁步朝著丈許外的房百書而來,右手的指間點點血液掉落,那些應該是紅鳶的鮮血。
房百書麻木的看著妻女的屍體,對千鈺的到來絲毫不放心上,恐怕此刻他心底的死意之強,不用千鈺動手,他自己也會馬上自盡。
千鈺的腳步,在半丈之外停下。
房百書身後,不到兩丈距離的林木間,一道妖氣緩緩露頭,從白色逐漸濃鬱到青,霎時間淹沒島房百書的腳踝。
千鈺不經意瞥了一眼,臉色從陰冷霎時轉變為驚懼,而後沒有片刻停留,話也沒來得及說,轉身奪路而逃。
他雖然心性已經泯滅,卻也知道這妖潮的厲害之處,不想就這麼被沒入其中,喪失理智,淪為一副行屍走肉的軀殼。
至於還有一個男的,不殺就不殺,反正妖潮已經沒了腳脖,終究他還是會死在這裏。
林間幾個縱躍,千鈺的身形便是消失不見,剩下一灘斑駁的血跡和兩具冰涼的屍體仍舊躺倒在原地,無聲無息。
房百書木然的趴伏在地上,臉龐和頭發都沾上些枯草泥土落葉,一臉死寂。
妖潮沒有遲疑的迅速蔓延而過,轉眼間便將他籠罩在內,又穿過這片森林,往更遠去而去。
林間沉默,悄無聲息,似乎那些飛鳥走獸也盡在一瞬間絕跡,過了很久很久,隱約間像是能夠聽見,一道低低而狂亂的吼聲。
……………
陽光從樹枝的隱蔽間灑落下來,照的江餘臉上光影斑駁,一塊暖,一塊涼。
臨近正午,此時已經是最後一日,明天,就是那十日傳承開啟的時分。
江餘眼睛眯了眯,朦朧的掙了開,隱約間覺得頭上有些異樣,用手輕輕拂了拂,原來是一支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的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