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腳步聲由遠及近，唐颯一個箭步上前，兩手穿過景元嶺肋下，從後麵將他架了起來，重新拖回了床上。
“吱呀——”
房門被打開，門外月光皎潔，小院中地麵被鋪上了一層空明澄澈的銀光，偶有黑影遊動其中，竹柏在月光下迎風搖晃。
提著燈籠的第一小隊隊長楊全眯了眯眼，適應了下屋中昏暗的光線，隻見唐颯正一手搭在景元嶺的胸口上，另一手為其掖了掖薄毯。
“景將軍，您醒了！”楊全將燈籠掛在門口一處架子上，關上房門後幾步邁到了床邊，驚訝地望著虛弱掙紮著的景元嶺。
“大……大哥呢……”
“景元帥正在東院那邊修養。您好好睡上一覺，明兒一早您能下床了，就可以去看望他了。”楊全答道。他俯身垂手，一臉恭敬。
“不，現在。”
“景元帥的身子還很虛弱，他兩個時辰前蘇醒過一次，現在正在安睡，若是午夜貿然有擾恐傷其心神，不利於愈……”
景元嶺再次掙紮起來，唐颯的右掌牢牢按在他胸口上，讓他起身不得。
“景將軍稍候片刻，咱這就去叫人抬您去見他。”楊全鬆了口，唐颯微微一愣，收回了右手。
楊全對著景元嶺深深一躬腰，便轉身，拾起燈籠推門而去。
景元嶺瞪大了眼睛仰麵抬眼盯著上方，生怕自己再次睡著。他不能相信這群夏人，不管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他們都不想讓大哥活下來，他必須親眼見到大哥安然無恙。
“吱呀——”
沒過多久，房門再次被推開，月光被傾倒了進來，同時進來的還有楊全和兩個仆役打扮的男人。
楊全依舊是持著一盞燈籠，另一隻手上卻多了一個方正的茶盤，盤中兩隻瓷碗，一碗是滿滿的黑褐色藥汁，一碗是半碗濃稠的米粥。
“景將軍，不妨先吃些熱粥，再將這藥喝了，也好多些力氣。”楊全走得穩穩當當，藥碗中滿滿的黑水竟無半分波瀾。他說著放下了燈籠，又對著身後的兩人招了招手，那兩個仆役便低頭小步走到了床邊。景元嶺這才注意到，他們手中抬著一副一人多長的木架，木架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織物。
景元嶺沒再多言，默默伸出一隻手來，去接那碗米粥。
楊全方將米粥遞過，景元嶺便手一歪，險些傾灑而去。楊全剛要收回的手向前一托，穩住了瓷碗。他另一隻手中的茶盤依舊紋絲不動。
一仆役放下手中的木架，端過了楊全托著的茶盤。
楊全又接回了米粥，道：“景將軍，您身子虛弱，我來喂您。”
景元嶺最終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楊全舀起一勺粥來靠近了自己的嘴巴。
他覺得自己像個廢人，他閉上眼睛，張開了口。
那粥的溫度溫熱而不燙嘴，米粒香糯黏稠而又讓人感到顆顆分明。明明隻是最普通的米粥，卻讓人吃出了幸福的感覺，那是愛妻親手淘洗過的大米，和她細心掌控的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