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兩人越過了夏人的陣線,竟也無人追趕堵漏。景元嘉屍體般的身軀從下方的坡底映入了他們的眼簾。
“天助我也!”
張偉邁步向景元嘉衝去,甚至無暇理會另一邊倒在地上的景元嶺。身後的輕騎拔腿跟上,他腦海中一時恍惚,不敢相信這種功勞自己竟也能分上一杯羹。
唐颯手中的長刀翻飛著,不斷映射著刺眼的陽關,光亮旋轉跳躍,在周身舞灑了一片飛揚的血花。他一個上步旋身,回首之時對著突破而去的敵人背影朗然一笑。
張偉三步並作兩步猛衝了下去,精鋼長劍高舉於空,晃花了童驥怒睜的大眼。
童驥躍然而起,在空中又縮成一團,如同一隻四腳著地又蓄力彈跳的蛤蟆。他以驚人的速度後發先至,懶腰撞倒了對景帥舉劍而向的敵人。
張偉沒想到那個連爬都爬不起來的蠢貨竟能爆發出如此的力量,他重重仰麵落地,胸口好似被一塊巨石錘中,又被那巨石壓在了身上。他後腦磕在地上,眼前一黑,喘不過氣來,但他戰鬥的本能占了上分,未曾脫手的長劍直直向自己刺去。
童驥用膝蓋頂住敵人的胸膛,左手狠狠抵住對方的下巴,右手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靴子中抽出一柄匕首來,幹淨利落地抹開了那人的咽喉。
“呲——”
一股鮮血噴湧而出,張偉的脖子漏了個大口,好似張開的嘴巴,等待著投喂。
“噗嗤——”
長劍沒肉,去勢不減,在斜著捅穿了身上的人後依舊刺下,劃開了張偉的大腿。
童驥沒有死,他搖搖晃晃站立了起來,身上尤插著那柄的長劍。鮮血汩汩冒出,從劍尖淅淅瀝瀝地淌到了地上,染紅了滿地的青草。
他不肯倒下,隻是掙紮著與另一個衝上來的青林軍兵卒相搏,一招一式都是拚命的動作。他知道,自己現在撐過的每一個呼吸,都是在向下頭的閻羅王賒賬。
被一陣心悸猛然從昏迷中驚醒,景元嶺強撐著睜開了眼睛,正看到坡底的危局。
童驥已是強弩之末。他早已是強弩之末。
景元嶺支起一條胳臂來將自己翻了個身子,全身齊齊用力,成功從坡頂咕嚕咕嚕地滾了下去。
童驥笑了。他倒下,插在身上的長劍“噗嗤”一聲從體內褪出,他閉上了雙眼。他看到景帥一把扯開身上的繩索,站起身來,對著倒下的自己伸出了右手。那手,寬闊厚重,被積年累月的刀劍器柄磨出了粗糲的老繭……
“呼……”
一陣磕磕絆絆的滾動後,景元嶺終於停在了坡底,全身的痛苦讓他有種再次昏迷的衝動,但他依然醒著,呼出了胸中憋住的一口濁氣,拖著無力的雙腿一步一步向大哥爬去。
那青林輕騎身上也帶了傷,前胸斜著剌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他見身旁再也沒有人能阻止自己,頓時悲喜交加,抬腳便向景元嘉衝去。
他摔倒在地,這才發現方才死去的人正緊緊抱著自己的小腿。
他一刀劈下,童驥被砍斷了一半的胳膊還掛在他的腿上。他一咬牙,拖著童驥的屍體便奮力前行,行進間手中的刀高舉過頭,刃尖直指景元嘉。
景元嶺爬到了大哥的身邊,他使盡了最後的力氣將自己鋪在大哥身上,失去了最後的意識。
卓司廉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