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訝異於自己記憶的諸多細節。“喝點什麼?”吧台後麵的人詢問道,擦幹淨手中的威士忌杯,反手靈巧地一拋杯子就旋轉著飛進酒櫃,動作如雜耍藝人般精巧,——事實上,他確實是一個雜耍藝人。
“吉斯?”金發男人意外道,“你怎麼在這裏?你、你臉上和身上的傷都好了?我記得你受了那麼重的傷,整張臉隻剩下一半,差一點就死掉……”
吉斯瞟了他一眼:“隊長,你喝醉了嗎?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出過任務了,波蘭支部根本就是被組織遺忘的角落吧……過來喝一杯吧,來一杯莫吉托(Mojito)怎麼樣?知道你不愛喝甜味的雞尾酒,可正好今天弄到了上好的甘蔗汁,用你喜歡的百加得白朗姆酒加上檸檬汁、薄荷葉、蘇打水、甘蔗汁和冰塊……好了。”
一杯清爽誘人的飲料擺在吧台上,玻璃杯表麵很快結出一層密密的水霧。金發男人很自然地走過去坐在高腳凳上,端起杯喝了一口,“喔,味道不錯。有種夏天的感覺。”
“古巴的夏天。”吉斯笑了,“當年我的馬戲團去美洲進行巡回演出,在墨西哥、古巴、哥倫比亞喝了整整三個月的莫吉托和自由古巴,回來就忘不掉這種味道了。”
金發男人一口氣喝完半杯雞尾酒,“很棒。……對了,我叫什麼名字?”
吉斯奇怪道:“隊長,你怎麼了?一副古古怪怪的樣子,這樣會被愛娃笑話的。她隨時會起床的,已經睡了整整一天了。”
“……愛娃?”男人用手捂住頭顱,感覺有陣莫名的刺痛傳來。他忽然想起,在某一個時刻,有一個紮著金色馬尾辮的小姑娘曾在屋子的另一個角落酣眠。不,不是角落,而是角落中擺著的台球案子,她喜歡卷著薄被躺在綠色天鵝絨的斯諾克桌案上,一睡就是一天。
“啊,混蛋!被你們兩個吵醒了啦!”焦躁的喊聲傳來,男人回過頭,看到女孩正從台球案上坐起來,臉頰上還印著天鵝絨桌毯的“英國謝菲爾德體育學院斯諾克專業”字樣。這張球桌是她從一家進出口業務公司那裏搞到的,作為波蘭支部的第一個任務,那名候選者被兄弟會的殺手一槍打穿胸膛,死在碼頭的倉庫中,胸口流出的血染紅了半張球台。事後愛娃將這張桌子買下放在酒吧中,整日擦拭,像是在悼念死在上麵的無辜男人。
對了,這麼說,這裏應該是一個酒吧。
當愛娃跳下球台向吧台走來的時候,本來空蕩蕩的屋子裏忽然多了許多東西。一盞昏黃的燈掛在天花板上,牆上有半裸女郎的海報、霓虹招牌、特價酒的小黑板和飛鏢盤,幾張小圓桌填滿了屋子剩下的空間,空氣裏飄著酒精和煙草的味道,收音機播放著湯姆·維茨的老歌。
金發女孩跳上高腳凳,向吉斯要了一杯不加冰的蘋果馬蒂尼。一口氣喝光杯裏酒液,咀嚼著紅蘋果塊,愛娃含糊不清地說:“隊長,那幾個新人你看了麼?合不合適到底說句話啊,別讓他們一直等著,總部等著下分派命令呢。話說回來,全都是伽馬減,不用太在意。”
男人愣了一下:“新人?”
幾個人出現在酒吧裏,拘謹地站著,雙手交握。
“博特,外號絡腮胡。”大胡子的男人說,“我什麼都會做一點,不管開車、維修槍械、電子戰還是使用狙擊槍。”
“喬治。”臉很白的少年說,“我、我不怕死!不管跟誰打張,我都會衝在前麵。”
金發男人猶豫道:“你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您是幽靈‘鐵礦’波蘭支部的隊長,先生!”小白臉喬治大聲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