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尊君目光如炬:“叔父,不僅你不知道,家主、長老會、那些身居高位的蠢貨,沒有任何人能知道。‘番痧’並非是能夠操控的能力,而是帶來恐怖疫病的種子,唯一能觸發它的條件是血脈能力者的死亡。一旦死去,血液中的死氣得不到生氣抑製,立刻會化為迅猛的瘟疫,那是沒有解藥、醫石罔效的重疫,一個夜晚,就能屠掉一個城池。”他用筷子撥弄桌上血酒,“仔細看,血中這些小小的黑點就是‘番痧’的種子,你之所以無法修行龍家九法,就是因為全身上下的精力都用於對抗瘟疫之種,元氣在無形之中消耗掉的緣故。”
“啥?”龍撼疆愣了半晌,“就是說,俺死的時候,這狗日的血脈能力才能發作?”
龍尊君毫不猶豫地頷首道:“正是如此。”
“那俺不還是一個廢人?你把俺拉攏過來,就是為了把俺當成一顆活的炸彈,有一天兵臨城下的時候把俺亂刀砍死丟到敵人當中是不是?”龍撼疆忽然悲涼地大笑起來。
龍尊君斬釘截鐵道:“正是如此。”
如此坦白的態度倒讓龍撼疆不知該怎麼發作。直視對方的眼睛,即將在十年後成為龍家家主的年輕人一字一句道:“我給你官職,給你手下人,給你糧,給你金銀珠寶,給你女人,給你任何你想要的東西。這不是拉攏,是為了你的‘強’。這世上沒有什麼公理,隻有強與弱,強者能夠得到一切,弱者卑賤成泥,我要變得更強,出人頭地,踏著這龍家大宅放眼天下,有了叔父的幫助,我的‘強’會變得更強,無論此生會不會遇到必須使用‘番痧’之力的時候,我都會像尊敬每一位強者一樣敬你愛你,直到踏上頂點的那天!叔父,你是願意土雞瓦狗般過完這一輩子,還是站在我身邊,陪著我一起贏得天下?”
望著龍尊君燃燒般的雙瞳,龍撼疆抓起酒壺咕咚咚灌下幾大口酒,將瓶狠狠一摔,撲通一聲單膝跪地:“呿,俺死都不怕,還有什麼鳥蛋可怕?就跟著你幹了!”
“不,不是跟著我。”年輕人微笑著將他拉起來,“是陪著我,看著我能做出一番什麼事業來!”
幾十年時光轉瞬即逝,龍撼疆幾乎想不起來中間發生的事情,一轉眼自己就藏在這冰天雪地的地方,等待二十八年前允諾的時刻到來。當年的年輕人成為龍家家主,又走出龍家大宅,成為幸存於屠城之災的叛徒,龍撼疆明白家主心中裝著更大的願景,龍家、涼隋國、東方大陸,乃至這個世界都容不下他伸展手腳。老人絲毫沒有懷疑過龍尊君的決定,那個二十八年都無法捉摸透的可怕男人從來不會犯下錯誤,他的強大、冷靜和睿智令人心悅誠服。
要他死,他便死。
血液中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這一生一次的“番痧”之力終於從沉睡中緩緩蘇醒。朦朧中遠方的腳步聲傳入耳鼓,龍撼疆知道他要等的人來了,他要等的時刻來了。
“你……”橡木精靈的聲音戛然而止,可以反彈一切攻擊的荊棘光環毫無作用,因為龍撼疆的一根手指爆成漫天黑色血霧,瘟疫在一秒鍾之內傳遍精靈全身,奪去了古老守護者的生命。
當暴風雨般的魔法攻擊來臨時,龍撼疆攤開雙手,放鬆了一切防備。他體內的生氣已經流失殆盡,流動在血管裏的是濃稠的漿液,那蘊含著無數“番痧”種子的瘟疫之血!
“殺光他們。精靈一死,大門就會永遠打開。等我們回來收割最後一顆密寶,那時,已經見不到你了,叔父。”龍尊君的話在耳邊響起。
“俺不怕。”龍撼疆喃喃道。
要他死,他便死!
“劈劈啪啪……”無形的風吹起,粘稠血肉開始迅速幹燥,結痂的表皮凸出無數小疙瘩,疙瘩爆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種子,漫天飛起。瘟疫在新翡翠之樹迅速蔓延,如一道波紋吹過平靜水麵,魔法生物們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就接連栽倒,渾身上下冒出無數黑斑。
“放棄防禦!上樓,到高處以風勢壓製這些顆粒物!”埃利奧特厲聲呼喊,“……另外,不要讓任何一個沾染疫病的人跟上來,絕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