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無法可想,隻能閉目養神,這回連量子網絡的信號都沒有了,他沒辦法登陸“世界”,也沒辦法回到淨土。人生啊……慨歎一聲,顧鐵閉上眼睛,再次陷入沉睡。
四十四個小時以後,維生艙的蓋子終於開啟,赤裸的男人坐了起來,迫不及待地拔掉身上的導管。“別亂動!你會傷到食道壁的!”男護士大叫道,撲上來將他按住,慢慢抽出導流管,顧鐵忍不住一陣幹嘔,捂住心口喊道:“阿齊薇!阿齊薇!”
“我在,別急,動作要慢!笨蛋!”
雨林之花說道。她就站在維生艙旁邊,穿著黑色高領緊身衣,深藍色牛仔褲,頭上戴著紅色貝雷帽,銀色發絲從耳畔垂下,白皙的臉頰泛起激動的紅暈。顧鐵一把抓住她的手,生怕她從手心溜走似的緊緊握住,“你沒事吧?你沒受傷?太好了……”
“我當然沒事,倒是你有六次心髒衰竭,在生死線上徘徊了三天時間呢,笨蛋!”女人很不習慣地想抽出手,但顧鐵的手指一用力,她就放棄了抵抗,“醫生說從今天開始你可以自由活動,但無論做什麼都不能用力過猛,聽到沒有?”
“知道啦知道啦!”中國人撇嘴道,轉頭一看,露出笑容:“是陶謝啊!好久不見,是你救了我?”
陶謝醫生鞠躬道:“哪裏,顧鐵先生,這遠不足以報答您對黑色橄欖枝的幫助。”
“就會說場麵話,買技術資料的時候從來不知道給我打個折。”顧鐵笑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細胞級3D打印技術吧。”他瞧著牆角的大型機械。
醫生回答道:“是的,手術非常順利,也當然不會有排斥反應。切口已經用蛋白質拉鏈彌合了,隻要不劇烈運動就不會開裂,這幾天可能會出現眩暈、反射性嘔吐等現象,那是神經手術的後遺症,會慢慢消失的。”
顧鐵一用力從維生艙跳了出來,活動活動身體,“唔,確實不錯,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咧。”
“鐵。”阿齊薇提醒道。
“嗯?”中國人轉向她微笑道。
“那個……衣服……”雨林之花指指他的下身。
中國人死皮賴臉地笑道:“病人就應該光溜溜的嘛,陶謝醫生你說是不是?反正誰沒見過誰裸體啊……在中非的時候,偷窺你洗澡可是我們唯一的享受啦……對了,陶謝,我這裏的植入芯片沒事吧,要是幹擾到了延髓的神經信號輸入輸出就麻煩了。”
“當然,我發現你對芯片做了一些改動,不過它保存得很完好,沒收到傷害。你在昏迷期間進入‘世界’停留了幾十個小時,你沒印象嗎?”陶謝醫生說道。
“是嗎?”顧鐵愣了一下,“有點模糊,我以為是疼痛造成的幻覺呢,原來是這樣啊……”
阿齊薇將一套衣服丟到他頭上,喝道:“先把衣服穿好再說話吧,你這個暴露狂!”
當天晚上,在船務事務所三樓的起居室裏召開了一場小規模的宴會,菜肴以意大利式的橄欖油萵苣沙拉、烤番茄、蒜麵包、紅腸、墨魚汁意大利麵和拿坡裏披薩為主,一名貌不驚人的男護士包辦了一桌豐盛菜肴,精選了幾支意大利北部出產的白葡萄酒。
“我不喜歡黑皮諾的味道。”瞧了瞧酒標,顧鐵抱怨道。
“你的飲料是這個。”阿齊薇將一大杯混合營養液推到他麵前,這種黃綠色摻雜著固體塊的混合物總讓人響起嘔吐物,不過對身體複原來說再好不過了。
顧鐵苦著臉嗅了嗅杯子,“好吧,那我想先致祝酒詞。”
他站起來,舉起玻璃杯:“為了犧牲在戰場的夥伴,忠誠的幽靈小隊,來自遙遠波蘭的金發女郎,固執的喬治、可靠的博特、苦命的老吉斯、與我何其相像的小醜特裏,願他們的靈魂在天堂得到永生。”
“你怎麼知道……”阿齊薇愣住了。
“自從我醒來以後你一直在回避我,一定是沒來得及帶他們出來。”顧鐵眼神閃爍道,“我會擔起這份愧疚,為了他們,更好地活下去。幹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