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你。”顧鐵靜靜說道。
“幹得好,老友。”艾德抬起左手,翹起大拇指,接著身體向前傾去,慢慢地俯臥於地。
顧鐵站在硝煙迷亂的防風林裏,聽樹梢上華北平原的秋風掠過,比亞韋斯托克郊外小屋裏的護林員、共同消滅兄弟會敵人的叢林戰士、小屋裏對飲維波羅瓦伏特加的酒友、開車逃過天羅地網的波蘭第二共和國成員、消失於小旅館通風口中的被召喚者、純潔的醫科大學女教師的未婚夫,無數個身份重疊於眼前這個永遠沉默的男人身上,逝去的舊日夥伴跪伏於地,像是一次最後的虔誠祈禱。
“會寬恕你的吧。如果神真的存在的話,老艾。”顧鐵轉身離去。剛走了幾步,他就撲通跌倒在地,緊緊閉上眼睛。這場戰鬥消耗了他太多精力,從清道夫那裏拿來的全息投影儀隻有十七個紐扣大小的投影裝置,既要產生自己的分神幻影,又要模擬爆炸的聲光效果,這十七顆紐扣必須重複利用,這就導致這一係列的伏擊路線必須以圖論與幾何拓撲的方式設定,在高速奔跑的過程中精確繪製幾何線路,同時不斷完成拋灑、回收與設定投影裝置的工作,還要撿起地上的槍械與手雷做出偷襲,並設置各種陷阱。短短五分鍾的戰鬥消耗了太多能量,若不是艾德先支持不住,恐怕顧鐵本人就會因體力不支而崩潰了。
一陣風吹起,硝煙迷了他的眼睛。
小山的另外一側,德沃魯安靜地站在原地,看愛娃慢慢走近自己。高傲的特派員撤去了“流網”,張開雙臂等待女孩到來,“還是金發適合你,糖果。不過這個樣子依然美麗。”他的眼中帶著溫暖的笑意,那是來自幽靈右手波蘭支部隊長安傑伊·瓦茲諾沙華遙遠的情感,事實上連德沃魯本人都不能確定那種熟悉的感情僅僅是為了當年的諾言而模擬出來的神經電信號,還是被自己鎖在靈魂深處那個男人真實的衝動。
“我會開槍打你,隊長。”小蘿莉咬著嘴唇,手持巨蟒左輪手槍走到金發男人身前,昂起小臉望著對方。
“當然,糖果。衝著這裏。”德沃魯微笑著蹲下身子,指指自己的胸口,纖塵不染的意大利手工西裝左上袋中插著一張潔白的絲織手帕,手帕後麵,就是他因不可知的興奮而加速跳動的心髒。
銀色槍管指向他的心髒,愛娃輕輕甩頭,將最後一滴淚水從眼眶驅走,“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一麵,隊長,這已經比我奢求的超出千百倍。”
“我知道會有這一天的,糖果。”安傑伊·瓦茲諾沙華清澈的瞳仁中倒映著小蘿莉的倩影,忽然之間,德沃魯感覺有些恍惚,某些來自大腦皮層之外的力量促使他接觸身體內部的電荷防禦,就這樣死在愛娃的槍口下。這是危險的情感,特派員立刻向神經中樞傳遞了兩個疼痛的信號,幫助自己的腦袋清醒起來。
“你好,隊長。再見,隊長。”愛娃扣動了扳機。
“砰!”槍聲飄過天宇,血花濺起,糾纏6年的宿命就此終結。0357英寸馬格南子彈剛射進皮膚,就被密密麻麻的高壓電網糾纏、拉扯,迅速失去動能,這是德沃魯的最後一項技能,在自己真皮層與肌肉層之間布置了密如蛛網的導電網絡,任何傷及肌體的攻擊都會在破開皮膚的刹那受到阻擊,電之使用者獨有的防禦技能“暗甲!”
第一顆子彈射出槍膛的同時,愛娃開始飛速後退、不斷開槍,兩把6英寸槍管巨蟒左輪手槍瞬間將十二發子彈如雨灑下,但履行了諾言、承受了一次致命攻擊的德沃魯靈巧地閃開彈雨,雙手之間弧光一閃,扭曲的粉紅色“光弧”割裂了空間。
愛娃將靈巧的身體運用到了極致,不斷地翻滾、扭轉、跳躍,千鈞一發地閃過光弧的籠罩,“嗖嗖嗖!”半張臉吉斯的飛針出現在她身後,在進入光弧範圍的刹那,第二批飛針準確擊中第一批飛針的尾部,銀針再次加速,電光般射向敵人。
“哢噠。”絡腮胡博特裝上一個新的彈匣,衝鋒槍槍口噴出火舌。在三十發彈匣裏藏著五發特殊子彈,這種紙質彈殼、高硬度陶瓷彈頭構成的子彈是為了特殊任務逃過金屬探測儀準備的,如果幸運的話,同樣可以避過“流網”的探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