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劍術……”阿賽出現在約納身邊,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短暫相處的日子中約納從未見到神秘的東方人顯得如此震驚,彷佛那淩空點刺的兩劍在擊潰火刃的同時,也攪亂了他的大腦。但三級占星術士此時的驚詫比東方人還要多好幾倍,因為站在麵前的男人微微回頭,露出半張側臉,“你、你,你是……”約納伸手指著幽靈左手的戰士,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男人的身材不高,體形纖瘦,穿著毫無特征的黑色毛呢長外套和同色長褲,滿頭灰白的短發,右手握著一柄平凡無奇的格鬥細劍。他半轉回頭望著身後的占星術士,用西大陸通用語說:“你沒事吧?”他的聲音既低沉又滄桑,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單詞都像經過風沙洗禮,幹澀沉滯地墜向地麵。
約納本來認不出這個陌生的背影,但男人的半張臉勾起了他的回憶,這個人的臉上戴著一張銀色麵具,做工稱不上精良的猙獰麵具用精鋼鑄造而成,眼睛部分鑲著透明玻璃,玻璃後露出一雙冷漠的灰色瞳仁。盡管麵具與佩劍都與“巴克特裏亞的疾風”儲藏室中的正品相差甚遠,可整個世界上除了那個男人,還會有誰是這幅奇怪的打扮、擁有一手驚世駭俗的劍術?
“……醜、醜……醜臉利切!”約納終於喊出了眼前人的名字。15年前追隨紮維帝國海軍元帥費恩·斯圖爾特輾轉來到南大陸,拋棄了七級大劍士的顯耀身份、成為沙盜之王七名水手夥伴之一的傳說中的男人,那摩紮戰役中的唯一幸存者,“醜臉”利切。
灰色的瞳孔瞬間收縮,針刺一樣的疼痛在約納的皮膚表麵激蕩,仿佛麵具後的凝視可以化為傷人的劍鋒。一線紅光閃過,阿賽看似不經意地揮舞血色匕首,擾亂強大劍士有形有質的威脅眼神,“用劍的老兄,我們算是同行呢,我非常仰慕你的劍法,解決了今天的麻煩之後,或許我們應該找個時間好好切磋一下。”東方人笑嘻嘻地說道,露出一嘴潔白的牙齒。
“你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醜臉轉開視線,用那種摩擦石頭一樣的幹澀聲音詢問。
壓力消失了,占星術士深深地吸進一口寶貴的空氣,後背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高階的能力者原來是如此強大,僅僅用目光鎖定就能剝奪自己的正常呼吸,剛才的幾秒鍾內空氣變成了凝固的鉛塊,現在肺部正因缺氧而隱隱作痛。近二十年前就在紮維帝國獲得七級大劍士稱號,經過漫長的磨練,如今“醜臉”利切的實力又該到了何種地步?“我、我知道你們的故事……”約納手捂胸口斷斷續續地說,“我很敬仰沙盜之王,和他忠誠的夥伴們……我與斯圖爾特兄妹,是、是朋友……”
“醜臉”利切再次回頭,用驚疑不定的目光掃視自己奉命保護的少年。約納幹脆從鹿皮包裏掏出裝有月光精靈的玻璃罐,“這、這是證明,請相信我……”
破碎的落地窗前,白袍牧師彌亞斯抬起頭問火焰中的圖瓦·圖根:“喂,議員大人,這種情況一般該怎麼辦?直接開戰嗎?打擾他們說話是不是不禮貌的行為?”
赤梟兄弟會的大人物揮手驅散了藍色火刃,用火炭一樣的紅眼睛盯著戴銀色麵具的男人,“咯咯咯咯……當然是開戰咯……”他發出含混不清的怪笑,身上的火焰逐漸升高、卷曲、纏繞成團。
“好,上了!”白袍牧師精力十足地大喝一聲,獨自向結界中的敵人發動衝鋒,“第14章,主神拉齊是創世主的第五個兒子,火焰與鐵錘的神靈,鐵砧的第一次敲擊創造了星辰,第二次敲擊創造了月亮,第三次敲擊,創造了金黃色的馬特拉克堤利、鮮紅色的伊厄科特爾和深藍色的奎雅維洛三個太陽……”隨著彌亞斯的喃喃念誦,聖經中的文字一個個化為金色符號懸浮於空中,又緩緩沉入牧師體內,這個少年的軀體在顯著地產生變化,肌肉扭曲發出怪異的咯咯響聲,手臂如同充氣的魚鰾一樣飛速鼓起,每前進一步,他的腳步就沉重一分,邁出第五步的時候,已經變異成為七尺高巨漢的牧師一腳踩破了地板,整個空間都在絕對的力量下轟轟顫抖。“狂信者祝福!”神秘的增幅魔法以不合邏輯的方式改變了人體結構,讓個頭瘦小的牧師暫時擁有人類巔峰的軀體力量,——當然,作為交換,也奪走了他的清醒意識,讓彌亞斯變成一台不知疲倦的殺戮機器。
片片破碎的白袍下露出鋼鐵般的肌肉,狂信者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揮舞巨大的拳頭砸了下來。“小心!”僅僅拳頭帶起的勁風就讓約納站立不穩,他退後兩步,大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