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係鬥爭這個詞在職場非常常見,以調查室之花的理解,隻要多加觀察、選擇對了勝利者的陣營,派係鬥爭不失為是快速晉升的好手段。幾天前與她同處在“梅”字終端機房的一個女人就忽然不再出現在工位上,傳說中她得到了室長大人的賞識,得以進入更低一層的機房工作,每下降一層,職位等級和薪金都成比例上漲,這讓入職兩年來一直在地下八層工作的奈緒美非常嫉妒。
想到這裏,她決定在室長麵前表明自己的態度。她端著托盤,開始給在座的人分發剛泡好的紅茶,“謝謝。”金發的特派員接過茶杯碟,還以無可挑剔的燦爛微笑,讓奈緒美不禁心旌搖曳。同樣令她迷失的還有這個神秘大人物左胸別著的胸花,那怎麼看都是一個纏繞有荊棘的銀十字架,她從未看到那樣的十字架,——也從未見到過那樣的笑容。
在走到出木池太郎身邊的時候,淺田奈緒美假裝腳下一絆,“哎呀!”她輕輕地驚呼一聲,把半杯滾燙的紅茶灑在了副室長的藍外套上。“混蛋!你幹什麼!”池太郎立刻站了起來,脫下冒著熱騰騰蒸汽的外套怒罵道。
“對不起,副室長……”調查室之花用了一秒鍾時間醞釀出幾滴眼淚,泫然欲泣地掛在眼眶邊緣,手忙腳亂地蹲下去擦拭著:“我這就幫您擦幹淨,真的非常抱歉!”
池太郎深深地盯了他一眼,那蒼老卻充滿力量的眼神讓奈緒美瞧瞧移開視線。“不必了!”花白頭發的副室長將外套一甩搭在肩上,“把我們從歐洲召回的事情,最終還是要有個解釋的,長穀川崩阪是我追了多年的目標,就算是室長也沒有權利中止別動隊的行動,我會在給官房長官閣下的報告書裏寫清楚的,——我們已經掌握到了切實的線索!……算了,鈴木、高橋、菊地,我們走。”
被他叫到名字的幾個中層領導站起來,隨著出木池太郎的腳步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會客室。門哢噠一聲關上,一寸木室長露出微笑:“很好,很好。”
“她是不是……?”名叫德沃魯的年輕特派員比劃了一個奇怪的手勢,正在用手帕擦汗的七部良趕緊搖頭:“不不,她不是的。淺田小姐隻是一位非常盡職的調查室職員罷了。”
一寸木咳嗽一聲:“咳咳,那個,淺田小姐,我們要開始一段保密級別很高的談話,如果可以的話,請麻煩你暫時回避一下。另外,麻煩你等候在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打擾我們。你今天的所作所為,我們會牢牢記住的。”
“當然,室長。”淺田奈緒美露出甜甜的微笑,深深地鞠了一躬,“如果有任何吩咐,請隨時呼喚我。我不會走遠。”她在特派員讚許的目光中低頭慢慢退出會客室,將門牢牢關上,然後撲通一聲坐倒在地,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長穀香子,你就洗幹淨脖子等著吧,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超越你了……”調查室之花愉快地默念著升遷同僚的名字,掏出小鏡子來補補妝。房間的隔音效果非常好,雖然透過百葉窗能隱約看到談話者的輪廓,但就算把耳朵貼在門上也聽不到話語聲。奈緒美偷聽了一會兒,發現根本什麼信息也搜集不到,就靠在牆邊掏出手機來打發時間,一邊等待室長的召喚。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喀嚓一聲,會客室另一側的門開啟又關閉了,一個人影側身走了進去,沒能看清臉孔。
“那是誰?”敏銳的職場觸覺告訴奈緒美那個人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她思忖再三,決定再冒一個小小的險。既然決定選擇室長的陣營,那麼搞清楚自己這方的實力還是很有必要的,再說隻是一個無傷大雅的小意外罷了,相信不會影響自己在領導心中的形象。
細心地修理好唇線,整理一下發髻,調查室之花淺田奈緒美做了個深呼吸,擰動把手推開了會客室的門,“對不起室長,我來彙報……”
這是她留在世間的最後一個形象與最後一句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