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一生的托付?”約納感覺那種擂鼓聲每響起一次,自己的心髒都隨之跳錯半拍,一種無力的恐懼感從骨髓深處升起,他不明白將迎來什麼,但身體已經發出不詳的預兆。
咚,咚,咚,咚。
看不真切的峽穀入口,沉悶的鼓聲已經越來越近。這時,喬普忽然抓起一柄騎槍,瞄準言靈術士與暗火魔法師藏身的岩石平台,大喝一聲:“投槍營!三輪換陣型向我指示方向自由開火!”他揮手擲出騎槍,投槍旋轉著,高速穿越二百碼距離,準確射入那個狹窄的岩洞,“現在……射擊!”
如飛蝗一樣的槍影遮蔽天空,約納大叫一聲:“龍姬!”
“放心,占星術士閣下。”埃利奧特沒有回頭,“哈薩爾欽閣下是個聰明人,他明白我的用意的。當藏身處暴露,狙擊者沒有任何理由不轉移位置,這樣做,隻是給喬普閣下一個交待。”
“為什麼……一個交待?”約納感覺自己不懂的事情太多,太多。
飛槍像蜂群降落在岩石平台,覆蓋了每一寸空間,深深刺入地麵的矛尖翹起大塊岩石,終於平台因過多的裂隙而崩陷,轟隆一聲倒塌下來。站在平台下方的幾名藍勳士兵來不及發出半聲慘叫,就被滾滾碎石淹沒。
沒有人向落岩投諸關注的眼光,因為峽穀的入口處傳來巨大的撞擊聲,狹窄的通路被野蠻地拓寬了。
咚,咚,咚,咚。
擂鼓聲傳來。那根本就不是擂鼓,而是如山般高大的騎獸用四蹄捶打地麵,每走一步,就留下泥土堅實的深深腳印,每個腳印都有重步兵的盾牌般大小。
約納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野獸。
通體覆蓋著灰色粗糙鱗甲的野獸有四條粗壯的腿,脊背拱起,腰身渾厚,巨大的頭顱上嵌著兩顆小小的紅眼珠,一張長滿獠牙的闊口將整個頭顱分成上下兩半,口中又伸出一條長而柔軟的長鼻子,鼻子末端,長著個圓滾滾的肉球。蒲扇一樣的耳朵微微扇動,一雙不引人注意的小小肉翅收藏在身體兩側,被瓜達爾稱為“龍象”的野獸忽然一甩長鼻子,鼻子末端的肉球居然睜開眼睛,神情詭異地掃視戰場,露出一個五官俱全的邪異微笑。
這根本不是什麼龍象,而是一名融合失敗的以茲人。在夥伴們的口中約納得知,生活在西大陸最靠近神佑之海地區的以茲人是創世主開的一個玩笑,它們生來隻有頭顱,拖著一團黏糊糊的內髒,如果不與附近的野獸或魔獸融合,會立即死亡。融合對象的千差萬別造成以茲人千奇百怪的形象,但通常來說,一名以茲人隻能與一頭獸類合體。
約納眼前的這個龐大的異種,應當是以茲人與一隻半龍類動物及一頭大象同時融合,以茲人特有的同質化能力使得三個個體以奇詭的方式凝結成一體,成長成這樣可怖的形象。
無論如何,以茲人還是具有自我意識、且通常比較高傲的種族,成為騎獸屈從於主人的胯下,這是非常罕見的事情。但約納立刻明白他屈服的原因,因為高坐在鞍鞽上的人,渾身散發著令人屈膝臣服的天然威嚴。
“以撒基歐斯……”玫瑰騎士低聲慨歎。
風暴騎士端坐在龍象以茲人背上。這位身形高大的黃金鐵錘軍團長穿銀色全身盔甲,披猩紅的披風,戴獸頭雙角頭盔,胸甲上鐫刻著代表大陸騎士最高榮耀的四葉槍花紋章。從花白胡須和眼角的魚尾紋可以看出風暴騎士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但他的身姿那麼挺拔,映著落日的餘暉,像一尊純粹白銀鑄成的雕像。一把白象牙柄的佩劍懸掛在身旁,他的鞍側還掛著三柄極長極粗的騎槍,每一柄銀槍都有十碼左右的長度,想象不出主人如何使用這樣誇張的武器。
“你們是誰?為什麼阻擋紮維的軍隊?”相同的詢問從軍團長的口中吐出,語聲平緩,但約納感到一陣恐懼的心悸,以撒基歐斯挺括的鼻梁上張著一雙微微眯起的灰藍色眼睛,眼神掃視幹草叉的夥伴,威脅像冰冷的水一樣漫過約納全身。
“尊敬的風暴騎士。”埃利奧特舉矛平胸,微微低下頭顱:“我們是櫻桃渡的房客,為自己的理由,必須作戰。”
簡單的解釋居然讓黃金鐵錘軍團長滿意了,“很好。”他微笑著俯視玫瑰騎士,“你是一名騎士。隸屬於哪個國家?”
“我們是自由騎士,不歸任何政權管轄,尊敬的風暴騎士。”埃利奧特抬起頭,直視以撒基歐斯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