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婆”的領袖疲憊地放下金屬罐,解開頸部的氣密環,摘下防化服麵罩,長長地呼吸沿河濕地的新鮮空氣。一滴汗液沿著他刀削般的下頜掉落,砸在標有輻射危險標誌的不鏽鋼罐上,發出一聲輕響。
“時間?”他問。
“中午十二時二十四分。”定音鼓看看手腕上的機械表,回答。
“位置?”他問。
安珀從背包裏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軍用地圖,對照指南針報讀:“白俄羅斯戈梅裏州普利斯基國家森林公園,坐標經度:29.8638;緯度:51.571。”
巴爾環視四周。普裏皮亞季河像一條碧綠的綢緞蜿蜒向前,河畔長滿雜樹,樹葉開始泛黃,稀疏的樹木之間,大大小小的濕地與沼澤點綴著秋季北方平原,一隻鬆鼠從綴滿紅彤彤果實的野蘋果樹上探出頭顱,好奇端詳著偷渡而來的不速之客。
顧鐵輕輕嗓子,“那個……老巴,我提醒一下。如果增援的GTC小隊不傻的話,最多十分鍾,我們就會在他們的光學瞄準鏡裏閃亮登場了。”
“十分鍾嗎?很好,我們不再逃了。”巴爾拉開防化服拉鏈,脫下橙色的厚重外套,做個手勢,低頭檢查突擊步槍的彈夾。
濕婆的幾位成員毫不猶豫地跟隨領袖脫下防化服,各自整理行裝。定音鼓和喬各自消失在樹林中,蘇拉嬸嬸左手持那支裝有令人膽寒的超大容量彈鼓的ADO-12“打擊者”全自動散彈槍,右手拎著定音鼓的MX-25榴彈槍,儼然一具高靈活性的單人步兵戰車。安珀握著與顧鐵同一型號的克魯格自衛手槍,警戒地守護在領袖身邊。
顧鐵愣了幾秒鍾,隨即反應過來,依樣畫葫蘆地脫掉防化服。“我懂了,吉隆坡的行動馬上就要開始對吧。”
“十二點四十分。”巴爾的眼中射出駭人的狂熱光芒。“十六分鍾後,量子網絡問世以來的最大一次日蝕就要出現了。讓篤信創世紀的愚蠢之輩嚐嚐黑暗的恐懼吧。卡達伐羅……”
“等等等等。”顧鐵頭疼地揮揮手,“先別發作。你要知道,就算你的隊伍成功將馬蘭西亞的創世紀大東亞核心路由炸毀,我們屁股後頭的追兵也不會掉半根毛,他們是使用衛星天線通過GTC的天基路由聯通薩爾茨堡的。別跟我說你找到了前蘇聯遺留的反衛星武器啊。”
“當然沒有。”巴爾泰然自若地說。
顧鐵揉揉太陽穴。“那我們為什麼要等著被那幫全副武裝的家夥打成馬蜂窩?你沒有比自殺更好點的主意?”
“鐵,我的朋友。”巴爾走上前來,右手搭在顧鐵肩上。“你與GTC打交道的機會太少,而我們,與他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已多年,沒有人比我們更了解他們的行事風格。
GTC雖然是科學家主導的機構,但內部紀律比軍隊更加嚴格,特勤隊是一絲不苟的執行者,沒有來自上層的命令,他們沒有任何自主權利,每一個隊員的行為都被創世紀時刻監控,任何自作主張的行為都是對GTC權威的挑釁。GTC有一個特別部門負責對特勤隊員的審核和處罰,在極端情況下,他們有槍決可疑者的權利。”
“像蓋世太保。”顧鐵嘟囔道。
“沒錯。我們擁有髒彈——我們看起來擁有髒彈,所以決策者不可能下達‘接觸後立即開火’的指令,找到我們後,他們會像鬼魂一樣窺探、像影子一樣跟隨,直到高層下定決心承擔輻射泄露的危險使用那種神秘的毀滅性武器將我們從地球上抹殺。在GTC的常務委員們經過爭吵得出結論之前,我們是安全的。”巴爾拍拍不鏽鋼罐子,罐子發出空洞的響聲。
“知道了。這很冒險,不過值得一試。”顧鐵點點頭,“精英小隊咬住我們的屁股後,沒等老家夥們得出結論,吉隆坡的核心路由就嘣的一聲炸上了天。老家夥們抓狂了,暫時沒空理我們這幫小臭蟲,而得不到開火指令的特勤組們就像拔掉刺的刺蝟一樣成為一坨鮮美的小肥肉。唯一的問題是……這坨小肥肉是隱形的。我們看不見他們。”
巴爾笑了。“我的叢林戰專家不在身邊,但濕婆最好的爆破手、火力手和狙擊手聚集在這裏,加上我和你,老朋友。我無所畏懼。”
顧鐵攤開雙手:“真懷念這種跟你一塊玩兒命的日子。應該說,你玩兒命,我跟著倒黴的日子。”
“別抱怨了。還有幾分鍾來熟悉地形,紅外線、運動傳感器、無線電,我們什麼都沒有,隻有眼睛、耳朵和準星。”
“嗬,就像在中非。”
“就像中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