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沁宮,更深露重時,皇後了無睡意,獨坐月華傾瀉的窗台邊,背影孤寂淒涼,身側隻有婢女玉仙不離不棄地陪著。殿內隻有少許燭台火焰搖曳,燭淚低垂,好似為主子悲鳴,正應了她那清冷的心境。
“娘娘,該歇著了。”玉仙伸手過來攙扶她,聲音黯啞。
她拂開玉仙的手,微微搖頭,“別管我,你退下吧!”
“奴婢不走,奴婢留下來陪娘娘。”玉仙急急地回複,唯恐皇後真的趕她走。
皇後冷笑道:“整個後宮,也隻有你對本宮是真心的,隻有你不會拋棄本宮。我王芮雅混到這一步也真夠可以的……”
她的肩頭微顫,聲音沙啞,她的表情被窗台投射下來的陰影遮住,玉仙無法看得真切,不用看,玉仙也知道她在流淚。
玉仙握住她冰涼的手,給予她些許的溫暖,“娘娘,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凡事向前看總會好起來的。”怕她越說越難過,玉仙出言阻止她說下去。她不用多說,她的苦楚玉仙看得最明白。
皇後好似沒聽到她的話,哭訴道:“我想要一個孩子過分嗎?都三年了,皇上不是沒有寵幸我,為何我的肚子連點動靜都沒有?其他妃子美人沒能懷上情有可原,我呢,被太後護著,肚子依舊不爭氣,難怪太後要棄我不顧,我是活該,我罪有應得……”
“娘娘,不是這樣子的,你會懷上龍子的。太後也沒有放棄你,今日的家宴上她有在幫你。文妃懷了孕,於娘娘來說是好事情,她的身子不能再侍奉皇上,那麼往後娘娘你的機會就來了。”玉仙安慰她。
她甩著頭道:“她不是在幫我,她是在利用我。如果我不能生育,她就會對我動手,廢掉我這枚棋子,這個皇後想必我也是當不了多久了。表麵上看,她是在給我爭取機會,實則她在向我下最後的通牒。如果在文妃懷孕這段日子裏,我的肚子還不爭氣的話,我就得和這裏的華麗徹底告別了。”
“娘娘,你能行的,不要往壞處想,一定要往好處想。你還這麼年輕,你一定有機會給皇上誕下龍子的。”玉仙輕輕擁住她的雙肩,努力化解她的消極情緒。
皇後哭得更寒心了,“我不是三歲小孩,你不必這般寬慰我。就算我真的能懷上孩子,皇上也不會給我這個機會的。文妃在孕期,他沒法寵幸,但他也沒有要寵幸別的妃子美人的意思。就拿今夜來說,他誰都沒有召寢。要麼他真的隻愛文妃一人,不願再碰其他姐妹;要麼是有別的原因。”
“娘娘所說的‘別的原因’是指……蘇筱筱嗎?”玉仙大膽地猜測。
皇後道:“除了她,本宮找不出還有什麼原因能令萬歲爺對後宮姐妹冷淡至此。想想就可悲,本宮和他夫妻三年,居然還敵不過一個婢女在他心中來得重要。今日家宴上,你也看到了,先是給她賜坐於身旁,然後旁若無人地為她夾菜,最後還為不勝酒力的她喝了酒。這些,他都未曾為本宮做過,他對她的溫柔,對她露出的迷人笑容,都是本宮從未見過也從未感受過的。相比於她,本宮倒成了局外人。”
“蘇筱筱那個賤婢怎能跟娘娘你比。皇上對她不過是一時新鮮罷了,等時日久了,皇上就會拋棄她,到時候,她的下場要比娘娘你更淒慘。”玉仙的語氣裏帶著詛咒。
皇後深深歎息一聲,“依本宮對皇上的了解,他這一次對她真的動了心,她極有可能會成為第二個文妃,甚至超越文妃。”
“娘娘,咱們千萬不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呀!不管皇上對她是真心或是逢場作戲,現在你依然是皇後,這後宮的大小事務都由你裁決,像蘇筱筱這樣的禍水,娘娘應當當機立斷、斬草除根才是,省得她禍害宮闈。”玉仙輕聲覆在她耳邊說。
皇後沉默了半晌,覺得玉仙說得有理,微微點下頭,“本宮得好好想想,防微杜漸非常必要。”
第二日,天光大亮時蘇筱筱方才慢慢轉醒,一睜眼,發覺自己是躺著的,而且觸眼即是龍飛鳳舞的雕花擺設,這樣的裝飾整個鴻宇國隻有皇上才配享用。想到此刻躺在皇上的龍床上,她嚇得彈坐起來,光著腳跳下床,四處搜尋著拓跋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