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父皇怕是要不行了。”慕容謙一臉悲痛,對著走到自己身旁的四弟道。
“白天不是還好好的,怎麼會這麼快……”慕容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幼時父皇抱著他上大殿的情景,年少時父皇聽他念書的情景,還有出使周國前父皇一遍一遍囑咐他的情景。所有的畫麵如同奔湧而出的洪水,不斷從他眼前劃過。
“禦醫說父皇常年為國事操勞,其實早就已經外強中幹了,之所以能夠撐到現在,全是靠著驚人的意誌力。”慕容謙說到這裏已經哽咽得說不下去了,他為自己這麼些年的碌碌無為感到懊悔和深深的自責,如果以往他能多替父皇分擔一些,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正說著,梁王突然睜開了雙眼,還是記憶中的溫暖慈愛,卻徒然多出了許多不舍還有牽掛。剛一醒來,他已隱隱感覺到了自己大限將至,趁著這會兒神誌還算清醒,便當著眾人的麵將皇位傳給了自己的大兒子。把所有身後事交待完了之後,看著站在床前同樣生得出類拔萃的四兒子,眼中霎時變得一片霧蒙蒙的。
太子望了眼欲言又止的父皇,心領神會得帶著所有人退到了寢殿之外。看著空蕩蕩的寢殿裏麵如今就隻剩下了他們父子二人,梁王露出一臉疲倦的笑容道:“父皇老了,可是一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兒臣明白。”這些年,父皇為了替他解毒所做出的一切努力他都看在眼裏。有時他也會忍不住安慰自己,上天總是公平的,得到一樣的同時就要失去另外一樣。如果實在要他在父皇還有病痛之間做出選擇的話,他一定會毫不遲疑的選擇前者。所以這樣的人生,他已沒有什麼再值得埋怨的了。
“可惜父皇不能親眼看著你成家立室了,哎,你這性子,何時才能找到與你情意相投的女子!”梁王一聲歎息,精神卻好似比剛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慕容遲雖然一早就猜出父皇這是回光返照,但是麵上仍然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接著父皇的話道:“兒臣喜歡上了一個女子,卻不知道怎樣做才是對的。”
梁王看著兒子清俊的麵容上閃過一抹從未有過的迷惘和困惑,像是洞悉了兒子此刻心中的顧慮還有煩惱,不由語重心長得說道:“愛,一定要是建立在相互認可和喜歡的基礎上,否則一旦成為負累,那便是一生的牽絆與痛苦。”
慕容遲細細體會著父皇告誡給自己的這番話,正要抬頭再說些什麼,卻發現父皇已經安詳得閉上了雙眼。走出寢殿的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紮了一下,傳來錐心刺骨的疼痛,然後這種噬心的痛楚便在他的每一根神經裏緩緩蔓延著。一絲苦笑從他嘴角慢慢溢出:“我竟忘了,愛,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是一個多麼奢侈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