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誰攬(1)(1 / 2)

思緒似乎又飛回到了許久之前的顏王府,那如柳絮一般的寒雪,晶瑩透亮之間卻是那般的美麗,柳怡柔無力的笑了笑,匈奴的雪也很美的,可是她這一生,或許都不會再去那片廣袤無垠的雪原了,銀裝素裹著整片大地,與遠處的無窮碧落連成一片,那淨素的白令人心頭也隨之這漫天飛雪安靜祥和了許多……

那時候,赫連靖雲對她說,每年入了冬之後,漫天白雪來臨之前,原本爭鬥無常的匈奴草原上便會陷入了短時間的寧靜與祥和,柳怡柔抿唇淺笑,微微的點了點頭……

而如今的洛陽城,哪怕純淨的雪覆蓋了整個皇宮,也無法掩蓋人們爭相相奪的欲望,也掩蓋不了爭鬥無常的事實……

又歎了一口氣,她翻身坐了起來,茗香連忙上前,“娘娘醒了?奴婢伺候娘娘起身吧……”

眼神有些迷惘,她愣怔了一會兒,抬頭看向茗香,詢問著:“皇上來了嗎?”

“是……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說與了皇上,皇上隨後便離去了……”

茗香一邊給她遞過棉服,一邊答著她的問話。

“恩……現今去將皇上請了來了!”柳怡柔扣著扣子,淡淡的對茗香說著,思緒微微轉了轉,又接口:“順便將楚王請來……”

“是……”茗香應聲,轉身去將煨在炭爐上的茶水給她端了過來,“娘娘喝些熱茶吧!”

從她手上接過茶盞,小啜了一口,微微的苦澀在口中滋生開來,她略略的挑了挑眉,茗香彎著退出內殿,吩咐著當值的內侍,前去楚王府請公孫瑋前來,她自己則裹了裹棉衣,朝著宣德殿奔去!

宣德殿當值的小內侍遠遠瞧著一個人影兒走來,待走到近處,瞧見是茗香,慌忙上前見禮:“問茗香姐姐安……”

茗香攏了攏袖,問道:“皇上在嗎?”

“在的……皇上吩咐了,若是姐姐前來,可徑直進殿……”

茗香點點頭,道了謝,便掀開了門簾,跨進了大殿……

黑玉棋盤擺在矮桌上,軟榻上偎著兩個人,熏香濃鬱,嫋嫋之間令人看不清楚,隻能隱隱綽綽時聽到棋子落盤的脆聲!

“奴婢茗香參見皇上……”

執黑子,微有躊躇,子落,答曰:“進來吧!”

聲調平穩,聽不出喜怒哀樂,茗香恭謹的跨進了內殿,瞧著公孫釗和許芳對視而坐,許芳愛吃甜食,濃鬱的甜味兒混雜著大殿的熏香,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味道,茗香微微有些皺眉,舉眸瞧向公孫釗,“回稟皇上,太後娘娘午覺已醒,特吩咐奴婢來請皇上前去長樂宮議事!”

“下完這盤棋,朕就隨你去……”

白子將黑子的堵的嚴嚴實實,隻餘下一條逃命的捷徑,但也需要犧牲其餘的黑子,置之死地而後生。公孫釗舉棋,深思不定,這種壯士斷腕的決絕在這個年幼的帝王身上似是體現的還頗為淺顯……

最終這抹猶豫不決致使黑子全盤皆輸,茗香瞧著棋盤,黑白子混在一起,不懂棋藝之人自是瞧不出什麼端倪,但從公孫釗倆人的臉上瞧著,許芳略顯得卑微的臉上有著一絲不為人知的得意,而公孫釗則是有些頹然……

收子,起身,低頭吩咐著許芳什麼,卻又拉過錦服,披在身上,眼波流轉出依依不舍,嘴角含笑,“我去去就回來……”

“恩……”許芳掂著腳尖,幫他扣著扣子,兩個人看起來竟是這般恩愛,致使茗香感到心裏有些矛盾,自始至終的愛情是每個女子都夢寐以求的,更何況能依偎著的男人更是九五之尊,這份單純的愛更是可遇而不可求,若真是依了太後的意見,命皇上再娶她人,卻是生生在這二人之間劃下一道裂縫……

不自覺間,自己的眼神也變得有些淒苦,更是以同情的目光看向了許芳,直到公孫釗走在了她的前麵,猛然回頭,卻仍是見著茗香愣在遠處,心裏有些吃驚,便出聲喚她。“茗香,回長樂宮了……”

茗香自知自己有些失神,連忙應了一聲,躬著身子退出了內殿,但是許芳卻有些惆悵的瞧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歎了一口氣……

今日公孫釗回來之後,神色便有些積鬱,悶悶不樂的,許芳想要開口問,又怕牽涉到朝堂正式,忍了忍,詢問的話終究是未出口,本想著借著下棋來幫助公孫釗排解心中的鬱結,可是幾局棋未完,柳怡柔便差了茗香來請,一絲絲不安的情緒從心底蔓延開來,無助而又有些悲涼,像極了當時獲悉父親被流配,自己和母親被充入掖庭時的無奈的無助……

飄萍想要尋到一絲可以依靠的東西,許芳便猶如這小小的飄萍,雖然年幼,但經曆的事情不少,且都是磨礪心智的,較之與和公孫釗相似的經曆,她更多了幾分隱忍和謹微……

天空像是被打翻了的墨汁,黑的想要壓下來似的,不日,則又是一場風雪,踩著已經滿是汙泥尚未融化的雪,公孫釗心情也頗為沉重,柳怡柔尋了他來,定是要將婚事都一一說清楚,隻是,這個結果,他既期盼,又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