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陛下,皇後娘娘殯天了!”太監總管淒厲的尖叫在空蕩的承乾殿中回響著。窗戶忽然被風吹開,灌進紛紛揚揚的雪花,殿中的燭火隨著風不斷搖曳。
端坐殿上的乾元帝抬了抬眼睛,手中還拿著批閱奏章的朱砂筆。聞言皺了皺眉,道:“你說什麼?再奏一遍。”
太監總管何平重重的磕了個頭,老淚縱橫:“陛下,皇後娘娘殯天了!”
乾元帝的手一抖,手中的朱砂筆忽的落下,在那奏折之上重重的點出一抹朱紅。看著跪了一地的小太監和宮女,乾元帝起身走下台階,身體晃了晃,對著想要起身扶住他的何平擺了擺手,獨自一人沉默的走出大殿。乾元帝如今年逾四十,正值壯年,兩鬢卻已顯點點白頭。他走在堆滿積雪的小路之上,沒有掌燈,就著宮內的點點燭光,緩慢的走到棲鳳殿。
此刻的棲鳳殿早已亂做一團,皇後殯天之時便已知曉六宮,皇貴妃帶著四妃六嬪跪在殿門口,嗚咽的哭個不停。
乾元帝沉默的站在角落裏看著,最終長歎一聲:“阿柔……”
靖南侯府內,沈問渠負手站在窗邊,俞氏笑意吟吟的端著一碗湯圓走了進來。
“老爺,今天是冬至,來吃碗湯圓吧”
沈問渠剛毅的臉驀然柔和下來:“辛苦夫人了,雲兒和阿墨睡的可好?”
俞氏將湯匙遞給他,提起一雙兒女臉上滿是慈愛:“雲兒白日裏活潑慣了,夜裏睡的極好,倒是阿墨,被夢魘了好幾次,剛剛才睡熟,我不放心,夜裏讓奶嬤嬤多看顧著。”
兩人正說著體己話,忽然聽見廣和寺的撞鍾聲。
一下一下,在這安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沈問渠和俞氏嚇了一跳,等到最後一聲鍾聲停止,沈問渠顫抖的開口:“夫人可曾數了幾下?”
俞氏含淚點點頭:“正是八八六十四下。”
沈問渠手中的湯圓:“啪”的一聲落在地上,悲傷的喊道:“阿姐啊——”
半刻鍾後,廣和寺的鍾聲再次響起。
按照南楚風俗,皇後殯天撞鍾八八六十四響為一輪,半刻鍾一輪,直至天明。
“夫人準備一下,我即刻進宮”
正說著,忽然聽見一聲清亮的哭聲:“母親——”房門被推開,沈青墨赤著腳邊哭邊跑了進來。
跟在她身後的奶嬤嬤一臉的著急,手中還拿著她的繡鞋。
“阿墨。”俞氏抹了眼淚,一把抱起女兒:“天這麼冷,怎麼不穿鞋,這是怎麼了?”“母親,我害怕。”五歲的沈青墨把臉埋在俞氏的胸前。
“好孩子,你怕什麼?有娘和爹爹在這呢,乖,不怕。”
沈問渠也走上前抱過小女兒,顛了顛:“阿墨不怕。”
將沈青墨遞給俞氏,自己換好衣服正要進宮,又聽管家來報:“老爺,老爺宮裏來人了。”
“將人帶到內堂,我隨後就到。”
內堂之上,何平坐立不安。
見到沈問渠,忙走上前,連禮數都不顧了上去扯著他的袖子就走。
“何總管?怎麼是你…”竟然是大內總管何平親自來了。
何平邊走邊開口:“想必侯爺已經知道,皇後娘娘殯天了。”
“我正想要進宮…”
“是,等會侯爺進宮見了陛下,可得勸勸陛下。”
被何平扶著上了步攆,沈問渠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外麵的風雪,雪勢正大。
這是盛和十年的冬至,一年裏最冷的一天。
所有人都守在殿外,小公公見到何平和沈問渠,舒了一口氣。
“陛下在殿內,沈舅爺快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