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初涉江湖(1 / 3)

清仁勁頭十足、躊躇滿誌地進了省委黨校學習了三天,才發現,原來中途不準請假不假,星期六、星期天照常休息卻是真的,這使他始料不及,他畢竟年輕,沒有經驗,看到文件裏“不準請假”幾個字,以為四個月的學習就象城際列車在線上奔馳一樣一刻也不會稍停,不曾想,到星期六、星期天也正常休息。後來反過來一想,畢竟黨校老師也是人,不是牛,是牛還有個吃草的時間,是人不休息怎麼行?但老師一休息,臨近的同學一回家,整個黨校就安靜得象放了假的中學一樣,隻有一群群麻雀在校園裏漫無目的地亂蹦亂跳著、嘰嘰喳喳。回去吧,以後在老婆麵前講話就沒有份量了,老婆問,你講不休息的,怎麼回來了,不好回答。不回去吧,又到哪裏去呢?喝茶打牌老一套實在不想去。星期六,清仁猶豫著待在兩人一間的宿舍裏坐著想了一個上午,沒有找到合適的方案,清仁幹脆把手機關了,到學校的小賣部裏買了幾盒方便麵,然後關上房門,躺在床上看了一天半電視。

星期一,和清仁同住一房的杜局長回來,看到清仁慵懶地躺在床上,問道:“清總,不舒服嗎?怎麼看上去臉上好象有些腫。”

聽到杜局長講他臉上有些腫,清仁心裏有些不快,但杜局長是出於關心,不便反駁,也不能反駁,隻得做出一付很無奈但又很滿足的樣子說道:“可能是睡多了。整整睡了兩天,這下才知道睡飽、睡足是什麼滋味。”

“越睡越累,越累越睡。長此以往,會得病的。”杜局長說著,把小皮包往床上一扔,然後哼著“我拿青春賭明天,你用真情換此生……”脫了衣服,換了拖鞋,到衛生間洗澡去了。

看到杜局長哼哼唱唱不急不慢的樣子,清仁才清楚,杜局長也就隨意一問、隨意一說而已,根本就不會往心裏去。但這種隨意隱隱約約透著一絲得意,倒象一根刺紮進清仁的心裏,叫清仁感到隱隱作痛。

“我腫了嘛,我腫了嘛,”杜局長夾著提包剛出門,清仁便蹬開了毛巾被,跑到洗手間,也顧不上瀨洗,對著鏡子就是一陣左顧右盼,粗略看去,人形並沒有兩樣,但細細審視,還真有倦意的跡象。“就那麼一點點,就那麼一點點,他當真就看得出來。”他嘀咕著。走在上學的路上杜局長的話偶與對鏡的樣子相撞,清仁的頭腦冷不丁會“格噔”一下。“煩躁。”清仁心裏掠過這樣的詞語,情緒隨著就動搖起來,低沉下去。

好不容易又挨了一個星期,星期五中午,杜局長又邀道:“走,我請客,上街撮一頓去,別老待在房裏,老待在房裏會悶壞的。”杜局長是熱情的,也是真誠的。

“謝了,我有個同學要來。”杜局長話音剛落,清仁便婉言謝絕。

“那好吧。開心點。”杜局長說完,到衛生間為自己的頭發添了點“油”,然後又精神抖擻地出去了。

杜局長也就40歲的樣子,這樣的年紀上了正處,還是財政強市財政局的二把手,相當難得。這會兒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下課,立刻就有人接走了,確實叫人眼饞。但清仁不這麼想,清仁想,到了黨校學習,好不容易有了遠離塵囂的機會,就要圖個自在、圖個安逸,何必忙得跟上班一樣,應酬這個應酬那個。

確認杜局長走遠,清仁才慢悠悠地去食堂打飯,然後端了飯回房裏吃。一去一回的路上,清仁注意到一些老師和老師的家屬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同時也注意到在宿舍與食堂之間的路上沒有幾個學員模樣的,才想起和食堂大師傅的對話以及大師傅話裏的含義,嘴裏就象嚼著蒼蠅一樣。“不出去啊?”“不出去。”“象你這麼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少啊。年輕人!有奔頭哩。”真是狗眼看人低,想獨自呆上一兩天也有人把它當作笑柄,煩躁!他把飯往垃圾桶一扣,盆子往桌上一丟,然後從褲袋裏摸出一隻芙蓉王煙抽了起來。

抽完煙,正當他百無聊奈地又想往床上躺的時候,電話鈴響了。他一看,是省城的號碼。心裏一激靈,很多想法就上來了。他按了按接聽鍵,話筒裏立刻迸出一個熟悉且很有磁性的聲音:“清仁嗎?”

“是。譚總吧?”清仁用柔和的口氣小心翼翼試探著對方。

“是。”

“換了號碼也不通知我一聲,我差點就拒聽了。”清仁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心裏象冰封的河流突然解凍,恣意奔湧,他此時甚至聽出了自己的急切和心跳。原來,自己是屬於熱鬧的,是不甘寂寞的。

“你發什麼飆?你到省城來不是也不通知我嗎?這叫一報還一報。扯平了。”譚河樂哈哈地說道。

“那是我的錯,不過換個號碼還是得讓我事先知道,對不?”清仁說著坐正了身子。

“對對對,我的常用電話沒電了,這是應急用的號碼,應應急而已,記著也行,不記也罷,反正不常用。”

“好,那我就不記了。你在哪裏?”

“我在辦公室裏,你還在黨校裏吧?”

“在啊。不在還能跑哪裏?”

“省城多的是好玩的地方,風花雪月,玩哪一樣都行!你不是行家嗎?難道還要我教你?原本打這個電話並不指望今天就能見到你,沒想到你表現得竟然那麼優秀,能一個人呆在學校裏刻苦。太好了!好了。你別動,繼續用功!我就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