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身份高貴,何必對一個戲子如此客氣,有些人生來卑賤,如今隻怕要折壽了。”我退出亭子,轉身剛要走。聽見背後一道不滿地聲音說道。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是那妖媚女子,我猜她臉上的表情肯定很滑稽。不就是羨慕老娘這張臉嘛,氣死你,就比你好看。突然心情變得大好,先前的諸多不安惶恐全部被自己想象出來的滑稽臉譜吹得煙消雲散。
榮貴妃沒有說話回答,還是溫柔如水的表情,隻是雙眼看著雨淩離開時輕快的步子,直至那抹身姿消失,才閉上眼,在心裏深深歎了口氣。
湘淑儀不甘得還想再說些什麼,但一看榮貴妃一副不想打理自己的樣子。幹脆撇著嘴使勁揉手中的絲絹,把氣全出在這小東西上。
時間在沉默的風中悄悄過去一小段。
“天色漸晚,起風了,回去吧。”榮妃淡淡的說著,一旁的丫鬟忙遞上披風,細心替她攏了攏領口,微扶著緩緩離去。隻剩湘淑儀,遠遠看去,倒有了幾分人比黃花瘦的淒涼。
昭華宮殿裏,一縷縷細小的煙盤旋圍繞著熏爐,上好的檀香,整個殿充斥著好聞的檀香味。“朕唯喜愛妃這,靜得下心,樂得舒坦。”皇上是有多久沒來了,當初他說喜歡這裏,喜歡這檀香,隻因它清心提神,使人舒坦。我日夜點香,隨身佩戴檀香饢,隻為悅君。可是,皇上是有一段時間不來了,怕是忘了我,忘了一切。
聞著鼻尖的香味,立在窗邊的榮妃深深吸了一口氣,沁人的檀香將滿心的憂慮煩悶淨化而去,臉上重新露出了溫柔的笑容。侍女小心翼翼恭候在一旁,不解得看著一向淡然的主子何來這麼多變的表情。
才剛進進牡丹閣,媽媽眼尖,隨手把手上的東西擱在一旁侍女端著的盤子上,急急忙忙走過來。拉著我的手隻問:“皇宮可好,宮裏人待你可好?”我聽見了,她問的是她們待我可好。我不是一個不知冷暖的人,這樣的一句話卻剛剛好使我一團亂的心緒平靜下來。我低低回了聲:“嗯,待我不錯的”。“好,好……”她隻一個勁得說著好,我不明所以,卻被她叫了人推搡著往後院去。
我把丫鬟攔在外麵,關上所有的門和窗。世界一下子安靜下來,直到現在我才感到後怕,癱坐在床沿,整個身子都在發抖,不能自抑的發抖,我能感覺到血液,連著骨子裏的一切都變涼,都在顫抖。我怕,我是真的怕。在這個視人名如草芥的世界裏,如我這般的人,就算那天消失不見了,誰會傷心,誰會難過,隻怕連一聲憐惜的歎息聲都不會有。我把自己鎖在小小的,隻有十幾平方米的房間裏,努力尋求安全感。我想活下去,我要活下去,我是要生存下去的人。
提筆,我把今天的一切記錄下來: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我命微賤,何以生存,唯大,唯強,唯為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