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怕,越怕死的越快。
羽安的指尖狠狠插入大腿,劇痛喚醒了雙腿的知覺,她停也不停,撒腿就跑!
刷刷刷,空中響起數道破空的銳響,前後左右各有什麼東西激射而來。羽安什麼都看不見,但憑借耳力和靈識,她捕捉到了那些東西的位置,奮力前撲,一個翻滾起身,抓住前方襲來的藤蔓,同時躲開了左右兩側和後方的攻擊。
更多藤蔓衝了過來,密密麻麻的伸展與蠕動的聲音讓人背脊一片冰涼,羽安隻來得及放開手上抓的那一條,向後一掌,寒氣破掌而出,刺來的黑色藤蔓齊刷刷的一頓,帶著倒鉤的尖端被凍了成淡藍色的冰晶。
然而這隻是片刻的阻擋,或者連片刻都沒有,羽安還沒來得及起身,便覺後背一陣鑽心的劇痛。
好幾道藤蔓插進了她的肉裏!
羽安一瞬間疼得幾乎暈過去,但那些藤蔓繼續向前,翻攪蠕動,尖銳處直釘入骨頭。於是更加可怕的疼痛讓她不能昏厥,她隻覺得眼前一片鮮紅,耳中所聞隻有轟鳴,腦子裏是大片淒豔而絕望的血。
讓我死吧!讓我死吧!一時間,羽安腦海中回響著這樣一句話,但她又模糊的想起,不能死,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讓她眷戀,她不能死。
風承琰,風承琰?你在哪裏?你在哪裏?我真想再見你一麵,真想啊……
腕上靈石幽藍的光隨著跑動而劇烈晃動,光芒照亮了黑夜,風承琰聽到一陣令人牙酸的簌簌聲,抬頭一看,便見半枯的黑色樹木間,藤蔓糾結蠕動,將正中心那個滿身是血的人緊緊纏住,空中充斥著腐木的惡臭與鮮血的腥甜。
風承琰隻覺得心跳都停了,完全是下意識的,他一揮手,金紅色的火焰呼一下卷起來,枯木在火舌的舔舐下絕望哀嚎,那些纏住女子的,堅韌而殘暴的藤蔓,連半息都沒堅持住,刹那間便化為濃煙消逝殆盡。
漆黑的森林被火光點亮,熊熊的烈火吞噬一切,卻沒有靠近中間的女子,火焰到了她的身邊,變成了溫順的孩子,小心翼翼的圍繞著她旋轉升騰。
羽安慢慢的抬起頭,有血從額頭上留下來,她的視線一半都是模糊的血紅色,剩下的一半裏映著明亮的大火,與火中衝來的那個人影。
她被人拖了起來,一雙手臂扶住她的雙臂,小心翼翼的,帶著顫抖。她感覺到溫熱的吐息,聽到顫抖的話語:
“羽安,對不起,我來晚了……”
羽安腦中混亂,不能分辨這是現實,還是她的幻想。
眼淚從風承琰的眼眶裏溢出來,又瞬間被大火烤幹。他咬牙哭泣,像個孩子。
羽安仍然分不清自己是活著還是死了,但她忽然有一個強烈的願望,她抬起手來,手指腕上的鐲子,一個東西掉在風承琰的肩膀上。
“我想著,即便要死,在死前也要將這個交給你。”
風承琰撿起那東西,隻看一眼便又流出淚來。
那是一個繩結,紅色與黑色的絲線交相纏繞,結成一個手環,手環上墜著一方小小的,冰晶一樣的菱形晶石。
羽安一口氣吐出,昏死了過去。
風承琰立刻將她拖進自己懷裏,迅速的從戒指中找出傷藥和幹淨的布,將最大的幾處傷口止血包紮,又拔掉金刺。他強迫自己看著那些猙獰的傷口,卻不敢想在他到來之前她都遭遇過什麼。
一切完成,風承琰脫下外衣將羽安裹住,抱起來便往外走。
大火不知何時已經熄滅,隻剩零星幾點火苗。這片林子外麵有水潭,那些樹顯然是活的,是罕見的植物類靈獸,當最克木的火燒起來的時候,它們深入地下的根係瘋狂吸水,然後將水分引到裸露在外的樹幹上,生生止住了火勢。
很聰明,很強,禁域森林中不乏火屬性靈獸,這些樹一直以來都是靠這種方法,將靈獸的靈力耗幹,再吃掉的。
但它們這一次遇見的是風承琰,走出黑色樹叢的時候,風承琰並沒有回頭,他臉上沒有表情,隻微抿的唇角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冷冽。
一陣颶風突兀的刮起,劇烈翻湧的氣流帶起再一次熊熊燃燒起來的火焰,亮光遠遠傳了出去,甚至驚動了在森林上空遊蕩的兩位閣主與炎振。他們同時看見,森林西北的某一處地域火光連天,森林的中心,有什麼東西因這毀滅性的大火而覺醒,怒氣一般的精神力掃蕩森林,天地變色,百獸低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