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彌忽然一聲笑,他不再理會兩人,抄著袖子慢悠悠的往回走,邊走邊哼:
“青雀鳥,赤羽雁,白石長階入天塹。
俊兒郎,俏小娘,豆蔻年華莫嫌長。
奉海殿,英靈城,問天鼎敢言錚錚?
水如鏡,峰成聖,試問我中原山河萬頃,誰與爭鋒?”
莫管那氣運如何,莫管這大陸命數,莫要剪去華發強留年華。
放下,放下,生死離亂有天定,凡俗何必自鳴?
臧彌放聲長笑,笑意雄渾暢然神意深蘊,湛藍晴空隨著他的笑聲扭曲變幻,有無形烈焰燃於長空之上,四周卻仍有陽光溫暖。
那燃在空中的無源之火,竟是無形無色,連溫度都沒有。
鎮定如路神機也瞠目結舌,他望著天空,喃喃道:“純粹的靈力之火,竟是靈力之火,熔煉世人靈力入天地……臧彌已至化境七品,火屬性,至尊!”
夜色清朗,月明如鏡。
緋玥宗內宗花園裏有一片小湖,湖水清澈,銀白月光灑下來,能自那一片靜謐波光下照見飄搖水草間的五色鵝卵。
湖邊山石上長年累月的覆著深綠地衣,有各色花草點綴在岩縫間,其中一簇尤為亮眼的禧星草開了淡藍的小花,花小而精美,星子似的團在一起,於這寧靜夜色悄然芬芳。
小花忽然動了動,一隻晶瑩潔白骨節分明的手自那綠意中勾挑,一株株小心掐下,再分揀捆紮,穿插環繞,不一會兒竟是結成一個頗有靈氣的花環。
那手的主人把花環左右轉了兩圈,似在尋找不足之處,冷不防有人突然冷哼一聲,驚得他差點脫手將花環扔進水裏。
那人道:“哼,上回見你雖然狂妄總還是有上進之心的,怎麼才一年時間就變得娘裏娘氣了?”
主人聞言大怒,反唇相譏道:“上回見你還一幅天下無敵的高人模樣,這回對戰路神機還不是得靠女人幫忙?”
來人一腳踹上他屁股,他卻似早有預料,挺腹收臀,險而又險的躲過。他得意一笑,來人冷冷一哼。
深夜在湖邊編花環的閑人是風承琰,無時無刻不對他滿腹嫌棄的來人自然就是他那便宜師父,臧彌。兩人鬥嘴完畢,都安靜坐下來,風承琰瞅著悠悠蕩蕩的湖麵,沒什麼精神的道:“你不是剛剛突破,不需要閉關鞏固修為嗎?”
臧彌歪仰著看著天上星子,聞言撇嘴道:“鞏固個屁,你以為老頭子跟你一樣根基不穩嗎?到老頭子這個境界,體魄已經淬煉到極致,靈海更是浩渺無垠,早便不需要什麼築基鞏固了。”他瞥一眼風承琰,皺眉道:“不是說讓你少用地靈髓嗎?你的修為一年就飆了一境不止,這樣下去,遲早走了歪路子。”
風承琰慢慢轉著手裏花環,沒什麼表情道:“慕容氏的事兒想必你也聽說了,我若沒有用地靈髓強行提升實力,現在早成了一抹孤魂。”
臧彌沉默,半晌一拍大腿道:“不如詐死,改名換姓來老頭子這裏,這大好的淮中之地,將來沒準就是你的。”
他說的半真半假,風承琰也毫不在意,隻一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他有獨特的靈力屬性,隻要還想修煉還想再在大陸上行走,就不可能真正改頭換麵。詐死確實能表明自己沒有爭奪家主之位的心思,但他表明了家主就信了?就算真要詐死他也不會來緋玥宗,便宜師父對他有大恩,他怎可禍水東引?
風承琰由衷覺得,權勢地位財富之類的身外物都不如實打實的實力可靠,沒什麼比鞏固和提升修為更加要緊。而且經過慕容事件以後家主損失慘重,數年內都不會再下手,這數年足夠他查出當年事情的始末,未來如何也全看恩怨能否了結。
他猶自沉思,手中卻忽然一空,臧彌劈手將他手中花環奪了去。
風承琰伸手去搶,臧彌身子直接升空,他浮在空中仍舊是很沒風度的歪躺姿勢,髒兮兮的袍子吊在半空,晃晃悠悠,狀似得意。
風承琰惱了,正要罵一句為老不尊,卻聽對麵湖畔有一聲細碎哢嚓,他回頭,便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