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十一月已經萬裏冰封,最南端的平原一帶卻還無雪。
肥沃的黑土平原上大麥早已收盡,平原上除了深褐色的裸土和零星耐寒野草外,再無其他。一陣冰涼西風掠過,草兒瑟瑟抖起纖腰,荒涼平原更添蕭瑟。
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馬兒應是馳的極快,平直驛路上遠遠就能看到一陣騰起的煙塵。
風承琰又一鞭子抽下去,胯下那匹白色神駒將所有壓抑的力量全數爆發,一人一馬幾乎要飛起來。風承琰的身子在劇烈顛簸中仍穩如磐石,一雙時時帶著溫和笑意的黑眸暗沉如水。
袁隼跟上來,他沒有騎馬,而是踏著虛空疾掠,輕易就追上了風承琰那幾近瘋狂的跑馬速度。
“少主,你已經這樣跑了三個時辰,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你的馬也快撐不住了,停下吧。”
風承琰未停,神情仍如鐵石。
“你身上的戾氣太過濃重,再這樣下去你會走火入魔的。”袁隼邊說邊身子一縱一轉,人已經攔在了風承琰身前。
風承琰猛勒韁繩,他手臂如鐵,臂上肌肉岩石般塊塊隆起,長嘶駿馬人立而起,眼看要翻倒,卻被風承琰一個傾身壓回原地,馬蹄砸在驛道上,嗒的一聲,砸出了一個大洞。
虧得這馬有靈馬血統,否則早給風承琰這番毫不留情的馭使給折騰死了。
袁隼皺眉道:“我們已經出了本家和風都,有什麼心事不必藏著掖著,盡可一吐為快。”
風承琰垂下眼眸,那如海的眸底一瞬掀起滔天狂浪,那浪中有怒有悲,有濃的化不開的嗜血戾氣。隨著這巨浪傾起,風承琰身周靈力暴起,無數透明刀刃飛射而出,它們割裂空氣的刺耳尖嘯宛如萬鬼齊鳴。
那些風刀不同以往,刀尖都帶著金紅烈焰,劇烈摩擦之下烈焰迅速升騰壯大,一時間,平原之上仿佛有人放起巨大煙花,金色火球在高空一炸,再紛紛如流星墜入大地。
馬兒徹底軟倒在地,即便是靈馬,它也經不起這等猝然爆發的靈力衝擊。
風承琰身子飄起又落下,他落地一個踉蹌,嘴角竟滲出一縷蜿蜒血跡來。
袁隼大驚,忙扶住他,靈力入他體內一探,立時嚇出一身冷汗來。
風承琰體內靈力走向紊亂不堪,若非剛剛一輪發泄,肯定要走火入魔。
怎麼回事?
風承琰緩緩站定,他臉色微白,但眼中狂亂已經不見。
“不用擔心,我沒事了。”他道,聲音有些疲憊:“閉關前我又查出了一些事,都是些糟心事。我自己養氣功夫沒練到家,破境的關鍵時候被那些事擾了心神,以至於埋下了這小小禍患。本來不是什麼大問題,但出關後拜別家主,為防露出破綻我一直忍著,這才使得這次爆發分外厲害。”
袁隼愧疚道:“這麼大的事我居然一直沒有察覺,若不是少主自己調節過來,後果不堪設想。“
風承琰笑了笑:“不怪你,是我自己太沉不住氣了。”他話音一轉,沉聲道:“如今咱們處境越發艱難,雖然大長老基本相信你是真心投靠,也兌現承諾替你提升了修為,但這就更惹得家主忌憚了,他沒能利用你除掉我,肯定不會就此罷手。我們此次南下,要萬事小心才行。”
“正是如此。”袁隼點頭道:“出北境之前尤其要小心,前方不遠就是榮城了,咱們進城歇一晚,你該好好調息一下。”
風承琰從戒指裏掏出一個水囊,自己不喝卻湊到軟倒的馬兒嘴邊,水囊裏的液體淡綠色,有淡淡藥香溢出。那馬喝了兩口,立刻生龍活虎蹦了起來。風承琰摘下它身上的馬具,一拍馬屁股,它便沿著驛路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