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的溫度越來越低,寒風呼嘯。
羽安雙手抱膝,下巴擱在手臂上,她看向遠方的目光冷而靜。
羽藍若眼神複雜的看著她,半晌輕聲問道:“那個少年是誰?應該不是風家的少主吧?”
“不是,他叫風承玦。”
“風承玦?是風氏家主的嫡長子?”
“是。”
“那麼,你父親怎麼處理的這件事?”
“他將我關進了地牢,勒令我麵壁兩年並親自跟風承玦道歉。”
羽藍若沒有再問什麼了,她們安靜的坐在山頂,看著黑暗中的雲層漂移變幻。
羽安的思緒漸漸又飄遠了,她想起往昔。最痛苦的日子是獨自一人待在牢裏,地牢裏封閉潮濕,唯一的光是牢外甬道兩旁的燭光,唯一的聲響是水滴自牢頂打在地麵的脆響。
那一幕反反複複出現在她眼前,像是魔咒,滿身是血的兩個人,阿傑那小心翼翼斷斷續續的一句話,那個平靜到悲哀的眼神。
地牢裏其實不那麼冷,但她一直打著寒戰,這就像一場冗長的噩夢,仿佛她醒來還能看到小院裏碎金般的陽光,看到阿玉忙忙碌碌的身影,看到阿傑溫柔的笑。
但毫無疑問,她不能醒來了。
那時候哥哥沐梵塵總來看她,每每隔著鐵柵欄惱怒的吼:
“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倒是告訴我呀!你不說話我怎麼幫你?還有不管發生了什麼你總得吃飯呀,我去求父親,我去求他放你出來,你吃飯好不好?”
麵對這樣氣急敗壞的哥哥,她總是沉默,沉默的望著長滿青苔的牢頂,沉默的將手中一把潮濕稻草,掐成一截又一截。
羽安知道沐家人是怎麼看她的。所有人都覺得大小姐沐梵梓跟她娘一樣是個怪物,她們母女兩個不識好歹,親近卑賤的下人,和真正的親族疏遠。為數不多知道這件事的人更會覺得沐梵梓不可理喻,沐梵梓手下那對兄妹也不知死活,風家小少爺在沐家是上上賓,他身邊的人看上了一個婢女,不管這個婢女多麼受寵,都該雙手奉上。
而那兄妹居然還敢反抗,他們以為自己是誰?死了這不是活該嗎?
父親來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說她為了兩個下人得罪了風家,太愚蠢,誓死不道歉不認錯,又太不負責任。
在陰暗的地牢裏聽著這些想著這些的時候,羽安深切的看到自己的內心,在這裏她就是一個怪物,她不能理解別人所謂貴族和奴仆就像人和狗一樣的說法,別人也不能理解她和阿傑阿玉之間宛如親人一般的感情。她所想的所做的在別人眼裏愚不可及,她想要守護的在別人眼裏一文不值。
還待在這裏幹什麼呢?從現在起她要抓緊時間了,要離開這個地方,去天鼎學宮,要變強,要為阿傑和阿玉報仇!
半個月後父親帶著哥哥來到地牢, 她跪在父親身前說:“我不想再待在這裏了,也不想死,你將我逐出家族吧,在外麵生也好死也罷,你就當從沒有我這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