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寶在那張已有些淩亂的床上翻了一個身，嗅著胡月殘留的醉人清香，聲音疲憊卻隱含著某種興奮，道：“說得對！”
靠在牆角的胡月輕聲一哼，壓根沒有注意到莫小寶在她床上再次睜開色迷迷的眼睛的模樣。
“你多大了？”莫小寶突然的一問看似漫不經心，其實醞釀已久，這個問題在他心中甚至比她是什麼妖精更重要。莫小寶曾谘詢過陸小鳳關於妖精的問題，知道其實所謂修煉千百年的妖精，並不會擁有千百年的心智，因為妖精修煉的目的先是化人，具有人形之後，妖精的靈智才會被開啟，而在化人之前那些千百年甚至更久更漫長的修煉歲月，隻是類似於人類成長中的童年，所以妖精的性格反而沒有最多百年的人類那樣複雜多變，千百年的單純的“童年”讓他們的性格無論是善良善變陰險陰鶩或是凶殘狠毒，都顯得那麼單一，不像人類的心眼那樣九曲十八個彎。當然，妖精化人後會受到人類社會的影響，變得和正常人幾乎是一樣甚至比普通人要聰明得多，但那種千百年形成的深入靈魂的性格想要改變就非幾十年甚至幾百年之功了。妖精化人後，會按照化人後的時間算作年齡，和人類修行者一樣，隻有不停歇地修煉才能延長壽命和保護容顏，古有彭祖八百歲，千歲之上者，難覓其蹤，事實上修行界沒落至今，妖精化人者包括在內，二百已算高齡。莫小寶問的，當然是胡月化人後的年齡。
胡月稍稍一頓，確實沒有絲毫隱瞞的意思“三十二了吧。”
三十二，莫小寶支著身子坐起來靠在床頭，看著肌膚比普通人類十八九歲的姑娘還要水靈嬌嫩的胡月，從口袋中掏出已經被壓扁的煙盒，抽出一根紅南京，也不管這間房屋的主人同不同意，兀自抽了起來。
一根煙抽完，莫小寶看著一直在盯著自己的胡月，道：“你們不是一夫一妻製吧？”你們，指的當然是妖精們。
“嗬嗬。”胡月原本倦態的眼神放出一絲光芒，她慵懶地站起身，走到床前，看著被莫小寶趴著的已經淩亂不堪的被褥，微微皺眉，卻還是躺了上去，從莫小寶的煙盒中抽出一根煙，點燃，慢吸輕吐，麵朝單色格子的天花板，聲音美妙動聽“想聽聽一個妖精化人之前那幾百年的故事嗎？”
莫小寶也學著胡月的樣子，點上一根煙，與胡月並肩躺在床上。煙霧從他們麵前升騰而起，飄搖消散，沒有終點，像是修行般虛無縹緲，像是生命般一閃即逝。
胡月的聲音空靈悅耳，娓娓道來“有一片美麗的山林，那裏植物繁茂，四季花開，陽光總是透過稀稀疏疏的樹葉縫隙照在那裏的大地上。有一隻非常喜歡奔跑的小鹿，每天樂此不疲的從父母安造的小窩往一個山頭上跑，日出之前出門，日落之後回家，她喜歡在那裏沒有樹葉遮擋的陽光，喜歡看太陽從東方跳躍升起，在一片絢麗的黃昏中暗暗沉沒，喜歡陽光照在它美麗的斑紋上的感覺。她遇到了同樣會喜歡陽光的兔子，白鷺，蒼鶴，好多好多，但堅持每天都到那個山頭看日出日落的隻有那隻小鹿自己。那隻小鹿在山林裏也聽過關於人的故事，說人會使用稀奇古怪的武器，能殺死最凶悍的老虎和狼，小鹿一直很好奇，有一天山林中終於進來了一個人，是一個年輕的男子，那隻小鹿終於第一次見到了人。不過是在自己父母窩旁邊，那個人殺死了小鹿的父母，正在吃著它們的肉，小鹿很傷心很難過，也很恐懼，原來人真的和傳說中一樣的恐怖凶殘，小鹿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那個年輕的人正對自己微笑，小鹿嚇得轉身就跑，跑了好久，終於在那個她天天看日出日落的停下，因為她不知道除了這個山頭她還能往哪跑。小鹿有些累，趴在那裏就睡著了。等她睡醒的時候，卻發現那個昨天殺死她父母的人正坐在她旁邊，看日出，他的眼神中帶著微笑，小鹿知道，殺死自己父母的人笑得再好看也不會是個善良的人。那個人發現小鹿醒了，就不知從哪掏出一枚丹藥，強行塞進了小鹿的嘴裏，那丹藥咽下後腹內火熱滾燙，非常痛苦，小鹿以為自己也要被這個人殺了。卻沒料到，那個家夥居然看著小鹿哭了，哭得好像是他自己的父母被人殺了似的，他對小鹿說了一句話，然後就離開了，那個背影小鹿一輩子也忘不了。小鹿沒有死，反而變得一天比一天更有神采，她依然每天在那個山頭看著日出日落，她也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隻是每天和她一起看日出日落的動物都早已消失不見，換了一批又一批，直到有一天早晨醒來，她發現自己變成了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