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正夫冷笑,好像對遙歌這樣“冤枉”嫡父的兒子很失望一樣,“遙歌,就憑那兩個字,你就斷定是我們加害你爹?一個人寫兩個字還會有所不同呢,你這樣聽憑奴才片麵之詞,還依據那簡單的兩個字就要斷定,未免太牽強。”
“沒有足夠的把握,遙歌不敢隨便冤枉人。”遙歌雙眼盯著他,似乎帶著寒氣,盯得侍郎正夫脖子一涼,說話都有點沒底氣,“你……你還有什麼證據。”
話音未落,方鬱便已經端了一碗清水來,阿冬也拿了幾塊墨錠和硯台。而洛傾城走過來,接過遙歌手上的方子,說,“眾所皆知,墨錠都有一股墨味,墨錠也分等次,越是上等的墨,製造的材料和工序越精細,墨香也會有所不同。”
說著,遙歌從阿冬手裏挑了一塊墨錠,在硯台裏磨開。
洛傾城接著道,“義弟磨的這塊,是江南出產的楠竹墨,細聞會發現有一股淡淡的竹香。”
隨著遙歌又磨開一塊墨錠,洛傾城又道,“現在這塊,是雲幽州出產的漓水墨,有一股清淡的茉莉香。可見,加了不同精料的墨會有不同香。而除此之外,越是次等的墨錠,其味道的處理越是粗糙,所以聞起來越是刺鼻。”
侍郎正夫已經隱隱猜到遙歌他們的意圖了,心慌地出聲打斷,“說了這麼多無關緊要的,你們到底要幹什麼,要錯過送殯的時辰了!”
說到送殯,方侍郎也有些著急了。古人不論做什麼,最是講究時辰。
洛傾城淡淡應聲,“就快說完了,不會耽誤給江侍妾送殯的。”
說罷,她手指往方鬱手中的那碗清水輕輕沾了一下,然後在藥方子上大夫寫的字裏抹了一下,“侍郎大人請聞,這是很普通的墨錠味。”
方侍郎象征性地聞了一下,微微皺眉,因為並不是好墨,所以味道不太好。
然後洛傾城又用同樣的方法往“蕪花”二字抹了一下,說,“侍郎大人再請。”
方侍郎聞了聞,雖然這個味道不太明顯,但是一聞便知與剛才不是同一種,因為剛才那個實在是次得很。
“並非同一種。”
得了方侍郎的話,遙玉父子和阿薑臉色全不對了,遙歌娓娓道,“母親,大夫寫方子時用的是爹爹屋裏的墨,爹爹屋裏的用度皆是下等的。而後麵‘蕪花’二字,明顯是被人補上去的,那墨,兒子記得就是嫡父和四弟屋裏用的。”
家裏有墨的地方不多,除了各主子屋裏,就是方侍郎的書房了。給方侍郎用的,侍郎正夫定然是安排的上等墨,然後除了正夫和遙玉屋裏的是較好的墨以外,其他地方全是次等墨。
方侍郎聽了,怔怔地看著侍郎正夫,知道她這個正夫不是個大度的,平時暗裏對付她那些妾室便算了,畢竟他是正室,她不予計較,沒想到能心狠至此!
侍郎正夫被她這麼一看,三魂七魄散了一半,整個人都不好了。
阿薑見此自然護著主子,“大人明鑒啊大人,不要讓人挑撥了您和正夫的關係啊,興許,興許這些都是小西做的,他在正夫院裏當值,要弄得屋裏的墨不是難事啊……”
“奴才沒有啊大人,奴才句句屬實,奴才可以對天發誓,如有虛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小西忽然發起毒誓來,那嚴謹的表情看著就不像作假的。
古人最信鬼神誓言此類,小西敢這麼說,自然就都是真話,方侍郎也不再疑,問阿薑道,“你敢起誓嗎?像他那樣!”
阿薑頓時就傻了,他哪兒敢啊!
這算是變相地承認了,方侍郎看了看阿薑,又把目光移向她的正夫,眼中盡是懷疑。
侍郎正夫緊緊地揪著手中的帕子,忽然搶著出來指責阿薑道,“你這個糊塗的,你怎麼能做這麼歹毒的事,竟然去加害江侍妾。”
侍郎正夫說著跪在了方侍郎麵前,哭著道,“妻君,妾身真不知道阿薑做了這樣天理不容的事,否則定然會阻止。但是阿薑伺候了我大半輩子,是妾身管教不嚴,妾身也不敢請求原諒,妾身這就下去給江侍妾賠罪!”
說著就一頭要撞向木柱,方侍郎離得近將人拖住,遙玉和阿薑兩人忙緊緊地拉住侍郎正夫。
一個哭道,“正夫是我對不起您,您不要想不開,該死的是奴才啊!”
另一個也哭道,“父親你怎麼能尋死,這事錯不在您,母親您怎麼能懷疑父親啊!”
這麼一鬧,方侍郎也動搖了。
侍郎正夫就是看中這一點,這才先把罪名推給阿薑,然後再假裝尋死謝罪,這樣一來,方侍郎便會多了憐憫之心,阿薑怎麼說也是他從娘家帶過來的,又念在他這般以命相護,自然會從輕而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