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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清站在那裏負手而立,微風吹過揚起他的長發,美不勝收。而在他五步外,赫然是一連墳墓。
所謂一連,就是數量頗多,一看就是一個家族的,而最前麵正中間的那座墳墓,墓碑上書“慈母管良琵之墓”七個大字。
除此之外,墓前還跪著一個人,一個女人,單看那墓碑淩沭就知道,這個女人除了管飛霜還能有誰。
果然這兩個人有貓膩。
管飛霜給她母親上香、灑酒,然後還一直跪著,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母親,祖母,父親,不孝女來看你們了。”
其他的話也不多說,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站起來,目光依舊留在她母親的墓碑上,沉沉開口。
“你又來做什麼。”
一直沉默不語的圓清看著她,眼神複雜萬分,似乎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開口,終究隻淡淡地回道,“來看你。”
“看我?”管飛霜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般,冷冷地笑了,“看我是否終日痛哭流涕?看我是否狼狽墮落?看我在你賜予的生活下如何苟延殘喘地活著?”
管飛霜越說越憤怒,雙眼通紅,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壓製著自己,“澹台衍,在你眼裏我是不是像個傻子?”
“飛霜……”他的眼裏閃過哀傷。
“夠了,”管飛霜打斷他,閉上眼,“我確實是個傻子,不然也不會被你耍得團團轉,呼來喝去的,最後落得家破人亡,卻連手刃仇人的勇氣都沒有。”
圓清沒有辯駁,看著她眼角的淚水,卻不敢走過去為她拭去,因為他過不了心裏那道坎。
這二十年來,他總是不停地勸告自己,這情,該忘了、斷了,當初既然選擇親手報仇,選擇讓她恨自己,那麼這番不舍又算什麼!
是自己要放手的,如今她生活幸福,兒女都要成親了,自己卻又突然出現,算什麼?
管飛霜見他不說話,心裏又堵得慌,難道他就一點都不愧疚嗎?還是,他從來都不是真心的?可是,若真是那樣,這二十年來每年的今天,她家人的忌日,他又為何要出現?
管飛霜瞪著他,狠狠地瞪著他,瞪著這個她愛了一生又恨了一生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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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年前,圓明大師還是個不滿二十歲的小和尚,他師父撿了一個小孩回來,長得水靈靈,腦袋瓜子可機靈了。問他叫什麼他不說,問家裏情況也不說,隻說自己從今兒起就是孤兒了。
師父要收他為關門弟子,他嫌棄光頭難看,要做俗家弟子,師父那樣曆經世事的高僧如何不知,這哪裏是嫌光頭難看,不過是俗世未了罷了。
從此以後圓明大師就有了個叫圓清的小師弟。
這圓清可不是一般的聰明,什麼書都看得懂,學什麼都快,奇經異書五行八卦,天文地理詩書兵法,沒有他不會的。就是那武功,也是數一數二的。
圓清既然是俗家弟子,按照他那不羈的性格,自然不會嚴守寺規,況且正長身體,於是三不五時下山吃肉。
十八歲那年,圓清在吃完肉回寺廟的路上救了一個女子,他本沒有救人的興趣,隻是這女子曾在街頭壓強扶弱的時候誤會自己是壞人跟自己打了起來,於是他就興致來潮把她給救了。
這個女子,就是管飛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