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著毛毛細雨的夜,天上沒有月亮,沒有星辰,讓人覺得得格外黑暗陰冷。細雨默默的下著,飄飄灑灑,悄悄的滋潤著茅廬外那片藥圃,也漸漸淋濕了女人身上的衣裳,和她懷中的繈褓。

竹林中,茅廬外,一布衣女子直直的跪在已經被雨水打濕,漸漸變軟的泥地上,一言不發的等待著。

忽然,一滴雨水順著女人的發梢,滴在了繈褓中那小小的臉上,那徹骨般的冰冷,讓那本已經哭得累了的小小的嬰孩立刻拔高了音量,宣泄著她的不滿。那已經有些嘶啞的哭聲,在這漆黑的夜裏有種莫名的穿透力,刺痛著女人的心,也動搖著屋內之人的決心。

“你走吧,我是不會救她的。”屋內的男子仍然堅持著。可是不知為什麼,這句話說出口之後,心中某處似乎開始糾結起來,懊悔起來。

“醫者父母心,若真的眼睜睜看著她死在我懷裏,你於心何安?”因為寒冷,更因為此刻心中的哀痛,女人的聲音劇烈的顫抖著,如泣如訴,讓人聽了隻覺心碎。

那日,破廟中,若非遇到了正巧路過的他,她懷中的嬰孩或許根本沒有來到這個世界的機會。隻是,她不明白,為什麼當日那有著一顆悲憫之心的醫者,今天卻將她拒之門外。

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微弱了。她痛苦的閉上了眼。也罷!或許,這就是這孩子的命吧!她沒什麼好埋怨的,畢竟,這孩子的命,本就是他救的。若非他,孩子還沒有來到這世上走一遭的機會。

屋內,剛才她那句顫抖的“於心何安”不停的在他耳邊回響,讓他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的皮肉中,滲出絲絲鮮紅。

就在門外的女子已經絕望,決定離開之時,茅廬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女子喜出望外,慌忙起身。可是因為跪的時間太長,腿部血液流通不暢,她的雙腿早已經麻木了。此刻猛的站起身,隻覺得雙腿不停使喚。一個趔趄,她手中的嬰孩竟從繈褓中滑出,頭朝下,直直朝地上摔去。

忽的,一雙大手在嬰孩即將著地之時,穩穩的接住了她。

“謝天謝地!”女子看到孩子被接住,顧不上自己已經被摔得滿身泥濘,眼中仍然滿是感激。“啊,不是,是謝謝你,謝謝你的救命之恩!”看著那張依舊冰冷的臉,女人知道,她賭得沒錯,他那冰冷的外表之下,依舊是有著一顆悲憫之心的。

男子默不作聲的將孩子抱進了茅屋,利落的將孩子身上已經濕透的衣物換下,裹上一件他的長衫。

燭光下,隻見那嬰孩兒的小臉已經微微發青,男子眼中懊悔之意更甚,抱著孩子的雙手也不禁開始顫抖。若非他狠心的讓這孩子在外麵幹等了那麼長時間,又怎麼會錯過了最佳的醫治時間呢?

“孩子--還有救嗎?”女子注意到了男子臉上的凝重,不確定的問道。其實剛才在外麵的時候,她一心想著,隻要他願意出手相救,這孩子身上的毒必然能解。可是眼下看來,似乎事情沒有她想象的那麼簡單。

男子沒有回答,默默的取出銀針,慎之又慎的紮在孩子嬌小的身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