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疼痛從腦後散發,向著夏凝裳的四肢百骸洶湧衝擊,一分分,一寸寸地蜿蜒而過,緊接著便是頭頂,丹田,前心,後心,一股氣流在她的體內猛烈旋轉,猶如猛獸一般撕扯著她的肌肉,經脈,骨骼。那氣流每每經過一分一寸,都似帶著鋒利的冰刃,撕扯拉鋸著,身體在石筍之上詭異的跳動,卻再無一絲血流噴湧而出,她的肺腑在抽搐,她的手腳在痙攣扭曲,心口猶如被千斤重物狠狠錘擊著,瘋狂的疼痛令她死去活來,可偏偏卻是不肯讓她昏過去,仿似故意折磨著她,要讓她體會那猶如地獄般的刑罰。
顧開元不敢眨一下的眼睛,生怕一個閃神,那姑娘便被奪去了性命。他看著,嘴裏忍不住念叨,“你可要挺住呀,挺過來了,便是一場大機緣!”
不知過了多久,夏凝裳仰麵躺在石筍之上,身上的傷勢竟是奇跡般的開始自動愈合,雖然身體猶自抽動著,頭發亦是被冷汗浸透,仿若剛從水中撈出來一般,可是她的呼吸開始漸漸平穩,慘白的臉開始緩緩回了血色。
顧開元看著,眸中溢出難以言喻的激動,在他的眼中,那姑娘雖然淒慘至極,卻是淒慘得驚心動魄。此時的她,在渾然不覺間,正經曆著一點一滴的變化,猶如那蠶蛹化蝶,讓人歎之。
時間緩緩流逝,漆黑的洞內,隻有洞壁上附著的不知何物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一聲嚶嚀,夏凝裳緩緩睜開了晶瑩的水眸,她有一瞬間的茫然,可不過片刻,便恍然一驚,一個鯉魚打挺,竟是直接彈跳了起來,足尖半點在尖銳的石筍之上。
夏凝裳愣了愣……此時,她竟然覺得自己身輕如燕,仿似隻要她願意,便能一躍千裏。
顧開元的瞳仁裏隻餘下了笑意。他望著眼前的少女,就像是望著他的“泰和”一般。
眼前的少女,肌膚猶如天山雪蓮般晶瑩剔透,一雙眼眸明亮而又純澈,仿若蓬萊山上得那顆璀璨的碧雲珠,她柳葉櫻紅嘴,整個人清麗明透之中又透著一股動人心魄的妖冶與嫵媚,好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子,與他的“泰和”不遑多讓。
“恭喜姑娘,賀喜姑娘。”顧開元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泰和呀泰和,你將你的傳承交托在這個意誌剛毅的女娃身上,該是得償所願了!
聽見顧開元的大笑聲,夏凝裳那澄澈的眸子裏劃過一道詫異的光芒,她抬頭望向石壁之中的顧開元,輕輕淺淺的問道,“前輩是泰和公主的駙馬顧開元?”
顧開元驚了驚,他有些駭然,連帶著說話得聲音都顫了顫,“你怎地認識我?”
那女娃雖說得了泰和的傳承,可沒道理連著泰和的記憶都得了吧?
夏凝裳垂了眸子,抿了抿唇,對著顧開元便狠狠得跪了下去,態度虔誠,恭恭敬敬的說道,“小女乃東勝藍氏族人。”
聽聞夏凝裳的話,顧開元的眸子驟然一縮,卻是久久不語,他有太長太長的時間沒有去想過東勝的那些人,那些事了。
在他久遠而又塵封的記憶裏,恍然浮現出一張稚嫩的童顏,那張童顏軟糯俊美,輕聲喚著他師尊。
顧開元的眸子驟然放大,不可抑製得顫動,“你是,你是,你是振羽的子孫?”
夏凝裳黯然,藍振羽,藍氏一族始於他。
“振羽,振羽他如今可還好?”顧開元激動得嗓音發顫,他的生命裏除了泰和便隻有藍振羽這個弟子了。
夏凝裳慘然一笑,“千年已過,早已成了飛灰,除了始祖,我整個藍氏一族也隻餘下了我一個血脈。”
顧開元愣了愣,他的弟子怎麼會隻有千年的壽誕……玄靈之力八階,便有將近二千年的壽命,他一手教導的弟子,何至於連玄靈之力八階都邁不上?
夏凝裳知顧開元心中所想,緩緩蠕動雙唇,“始祖自玄靈七階之後便踏遍神州大陸,遍訪各地角落,隻為尋得師尊,荒廢了修煉之路,三百年前便已坐化。”
“那上官旭宏呢?”顧開元又問。
夏凝裳的眸子愈發黑沉了,腦海之中劃過一道謫仙般的俊彥,心口微微一痛,這才緩緩蠕動唇角,“上官旭宏,是泰和公主所收養的義子吧?上官一族,亦如我藍氏一族,已經湮滅在東勝曆史洪荒之中。”
顧開元隻覺得眼前壓過一重烏雲,他的心神陡然劃過一道裂縫。
納蘭一族……終究還是在意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