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凝裳瞧著青梅一身的血,心中忍不住咯噔一聲,再不顧梧桐樹上的那隻無賴猴子,飛身上前去接青梅踉踉蹌蹌的身子。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青梅衝著夏凝裳哆哆嗦嗦的說道,話說到一半,人卻已經昏了過去。
蹲坐在樹上的南宮幻黎見著這一幕,這才恍然想起燕景瑞之前說的話,“她的丫鬟一個都沒來,怕是出了事情。”
“燕景瑞這廝什麼時候學了天機術了,居然這個都能算出來?”南宮幻黎忍不住心中肺腑。
夏凝裳卻是大驚失色,她慌忙吩咐趙媽媽去準備些熱水,將青梅打橫抱了起來,又喚來了玉無雙,直接將青梅抱入了房內。
……
護國寺,燕景瑞側身坐在窗下,手中的那本古卷依然還是那一頁,未曾翻動一下。
陌紫幽一腳踏入房內,便見燕景瑞神色怔怔的坐著,眉目之間是掩不去的落寞與孤寂。
“少主,安無恙已經先行去準備了。您真當決定在這個時候去閉關?”陌紫幽抿了抿唇,輕聲問道。
聽見陌紫幽的聲音,燕景瑞才恍然從自己的神思之中脫離出來,他將手中的古卷輕輕合上,雙眸望向窗外蕭瑟的秋日景致,午後的暖陽照在他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將他身上的落寞與孤寂越發襯得濃鬱了些。
“過了冬至,夏凝裳的舊疾便會發作,如若我不先行將靈力修補回來,我拿什麼去為她診治?”燕景瑞看了半晌的景致,這才喃喃自語。
陌紫幽垂了眼瞼,不知該說些什麼。少主這一生都在為了她,也不知當年她從死人堆裏將他扒拉出來,是她救了他,還是為了他救她……
“少主,馬車已經備好了,您現在就回恒王府還是……”莫一站在窗外,木著神色衝著燕景瑞問道。
“去宮裏。”燕景瑞眉目不動,淡淡說道。
他要消失一段日子,必要想個借口,否則這宮裏上下都不得安寧。
“少主……您可想清楚了。事情一出,少不得要掀起一番風浪,恒王與恒王妃那裏您不事先去打聲招呼嗎?”陌紫幽聽見燕景瑞的話,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險。那邊時刻都盯著,多此一舉隻會功敗垂成。要想瞞天過海,隻能做得逼真。父王與母妃……就當他們為我演上一場戲吧。”燕景瑞眸色暗了暗,輕輕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雖然他不想讓她的母妃為他傷心,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便能如願的。
“那凝裳小姐那?”莫一卻是突然問道。
燕景瑞按著眉心的動作滯了滯,夏凝裳……她會在乎嗎?怕是不會吧……他都告訴她,他時日無多了;哪怕她自己親口答應了他,要好好呆在他的身邊,直到他身死,她都能一次又一次的棄他於不顧。
眼見著燕景瑞臉上的神色淡漠了下來,周身散發的冷氣愈發的冷清,陌紫幽氣哼哼得瞪了一眼莫一。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夏凝裳騎著夜月從安定侯府中打馬出來,狂奔在人跡稀少的龍城街道上。
青梅剛剛從昏睡中醒來,她哭著對夏凝裳說道,“小姐,夏氏旁支也不知遭了誰的毒手,大多數人都死在了流放邊關的路上。隻有少數幾個人逃了出來,卻被人綁了,日曬雨淋,架在和縣郡的城門之上。”
和縣郡……是大燕與南疆邊境交彙一帶,那裏四麵環山,易守難攻,幾乎成了三不管的地方。因著特殊的地理位置,那裏聚集了許多三教九流之人,許多江湖人士以及殺了人犯了法的逃犯俱都會在和縣郡落腳。
夏氏旁支之中,雖然有些人的確罪該萬死,但大多還是無辜善良的。當初,正元皇帝下旨要將夏氏旁支驅逐,要不是因為那幾個作死之人,夏凝裳早已闖入皇宮,去大鬧一番,少不得要讓正元皇帝撤了旨意。
隻是,夏凝裳沒有料到,背後竟然還會有人,想要夏氏旁支的性命,即便他們已經被驅逐出了夏氏一族,卻依然不肯放過。
爺爺最是看重家族親情,若是讓他知道,夏氏旁支盡數枉死,也不知會傷心到何種地步,一個袁安之死,已然讓爺爺蒼老了幾歲,這個消息,若是傳到爺爺的耳中……隻怕……
坐在馬背上打馬狂奔的夏凝裳忍不住抿了抿唇,高高揚起的馬鞭在空中狠狠落下,夜月撒開了蹄子狂奔了起來。
南宮幻黎一路尾隨著夏凝裳,雖然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但見夏凝裳麵上狠厲焦急的神色,又見她獨自一人打馬出了龍城,心中隱隱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