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暖靑起床的時候發現,月兒悄悄爬上半天腰,已經是夜裏了。
站在窗前,手指輕輕撫摸在栩栩如生的薔薇上。大片大片的薔薇如此豔麗的盛開在窗上,線條細膩,還帶著清露的嬌雅,在柔和月光裏美得人心碎。
有人說月華如水,樓暖靑看著那明亮的月亮,承認它確實如水。如水般冰涼!
靜夜裏到處都悄無聲息,灰黑色多美麗。那雙眼也很美麗。
雙眼?
樓暖靑綻放笑顏,衝著那張麵顏模糊,但是眼睛明亮的男子。
男子也衝她揚起一張好看的笑臉。
是竹仙麼?就算隔的遠,也能看到暗黑色衣袍下擺那銀色修竹,寥寥幾株,若隱若現。
男人走近幾步,就站在樓下,仰著頭眺望樓上的“小仙女”。
“小仙女”長著一張桃心細臉,五官嬌小,滿頭秀發披散著。
橫一隻白玉長笛,他柔柔的吹著曲子——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憂受兮。勞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原來是個自命風流的男人。樓暖靑心裏冷笑。轉身,留給他一個背影。樓暖靑在黑暗的房間裏慢慢閉上眼。樓外的笛音婉約惆悵,幽幽的反複著,恰好幫助她再次沉入夢鄉。
這是嫂子?
樓暖靑看著麵前樣貌嬌柔,身披杏紅鬥篷的女子。
“妹妹,素日你哥哥忙碌,也沒空帶我過來看看你。”女人一拉綢帶,將鬥篷交給旁邊陪著同來的丫鬟手裏,露出內裏一身杏紅絮棉袍裙,親親熱熱的過來拉樓暖靑的手。
樓暖靑細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眉,臉上掛著淡然的笑,任女人牽起她的手,被那熱度灼得肌膚發疼。
“哎呀,妹妹的手怎如此涼?”女人尖叫一聲,差點失態的將這如蔥嫩手摔出去。
“小姐每到天冷就畏寒。”妙春站在門口,淡淡的道。
往年,夫人總是早早就讓人備下小姐最喜歡的那個嵌有銀絲的白銅手爐。那個手爐爐蓋上鏤刻著小姐最喜歡的薔薇花,是少爺專門找人訂做的。
“東荷,白菊你們怎麼照顧的小姐?妙春,還不快把我的手爐給妹妹用著。”女人咋咋呼呼的責罵了丫鬟,然後接過妙春手裏的紫銅手爐,塞到樓暖靑手裏。
“夫人對小姐很好呢,要知道這手爐,平日裏夫人寶貴著,隨意給人碰一下都不肯的。”妙春在旁邊多嘴道。
樓暖靑推拒,不想接這個手爐。
“自家妹子,何必跟嫂子客氣。我平日不讓她們隨便碰觸,不過是為這爐子是錦樾專門訂做給我的,怕丫鬟不慎給我摔壞了而已,妹子你又不是那樣粗手粗腳的人,我不擔心你摔壞它,你就拿著暖暖手吧!”
樓暖靑看看這個小巧的園爐,爐身刻著喜鵲繞梅,爐蓋上五蝠栩栩如生,做得確實精致。將手爐塞回給女人,她不懂這個“嫂子”刻意在炫耀什麼。
女人見她不接,自己又拿回手裏,籠在撒花杏紅寬袖裏,陪著樓暖靑絮絮叨叨的聊著。
“這裏這樣冷,妹妹為何非要住在這裏?”
樓暖靑笑笑,反正自己不會說話,隻管擺出一張淺笑就是了。
女人說了半晌也開始覺得無趣,跟個啞子聊天,你說能聊出個什麼?
你說就這樣一個漂亮是頂漂亮,但是不會說話,隻會笑的傻妹妹,有什麼好值得寵愛的?真不懂樓錦樾怎麼總是隔三岔五的往這裏跑,說要陪妹妹。
女人坐了半響,終於起身說要回去了。反正她今天過來,也不過是看看這個時不時跟自己爭搶夫君的妹妹到底什麼模樣什麼性格而已,既然現在看到了,也不覺得她有什麼威脅,自然不樂意再幹坐在這裏受冷了。
樓暖靑將人送下樓,眼角餘光,居然看到前日夜裏在樓下吹笛的男人。
等到嫂子一行都走了後,她才轉身就遇到那個男人快步跨過來。
“小姐……”
樓暖靑看一眼他,淡淡的,麵上也不驚慌。
“小姐!你這個登徒子還不放開我家小姐!”東荷和白菊看這男人突然衝出來抓著樓暖靑的手,都慌忙撲過來。
男女授受不親,小姐怎麼也不甩掉那手!
“你是誰?”東荷將樓暖靑護在身後,和白菊一起敵視著男人,隻這一眼卻臉紅了。
好一個風度翩翩俏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