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舊怨(一)(2 / 2)

“教師宿舍三樓有一間空房間你可曉得?”

“當然曉得啦!不就是那間嘛!三樓最角落的那間‘3—8’,三年前我來的時候就是鎖著的,現在仍是鎖著的,仿佛永遠是鎖著從來就沒有人打開過它一般,那把鎖,早就鏽跡斑斑的了。”

易乘風邊說邊指了指對麵教師宿舍三樓最角落的屋子。那是一間密閉的屋子,沒有半絲光照,常年鎖著,門已腐朽,由於年久失修,無人打掃,走廊周圍覆滿了厚厚的青苔,層層疊疊的堆積著,黑中透綠,綠中泛黃。走道邊的花台裏長滿了雜草,有的尚在新長,有的早已枯死,看上去活像恐怖電影裏的鬼屋。那是一個人跡罕至的死角,孤零零的,雖與其他房間連在一起,共同組成一幢教師宿舍樓,但無論是從外形還是給人帶來的氣息,都與其他房間格格不入,似乎專為某人或某事閑置的。

三樓整層都沒人住,平時就堆些廢棄的桌椅板凳之類的雜物,周圍極靜,就連有事偶爾上去一回都會有頭暈目眩之感。偶爾有事從那經過,那空空的房間裏仿佛有人在裏麵走動,一步一步慢慢地踱……

“不就是堆廢棄物品的地方嗎?”

“別間是,但,那間從來沒有過。”

“啊?難道真的就一直空著的麼?”

“嗯。”

“為什麼?”

“你先別打斷我的話,聽我講。那間房子原來是住人的,一個三十來歲的女老師,姓楊……”

“哦,那為什麼後來沒住了呢?難道是……”洪孝儒的話再次被易乘風打斷,他瞪了易乘風一眼,臉上顯露出極不樂的樣子。易乘風也知趣地住了嘴,忙跟洪孝儒賠不是,洪孝儒原諒了他,繼續講。

“這還要從八年前說起,八年前,楊老師原是這所小學的教導主任,當然我要講的不是她教學工作的事,我要講的是她有一個七歲的獨生女。跟隨父姓,父親姓姚,她也姓姚,單名一個嵐字。此女生得聰明伶俐、嬌俏可人,他們夫婦倆視之為掌中寶、心頭肉。丈夫是個生意人,在縣城裏開了幾間商鋪;而自己深處山溝野地,交通不便,條件又艱苦,不忍心讓諾小的孩子吃這種苦。所以,把孩子留在城裏,為她選擇縣城最好的學校,生活也理應由丈夫全權照料。做了多年的夫妻,丈夫的性格她當然是了如指掌的。她總在說,丈夫是個粗心大意的人,做生意還行,照顧孩子便是一個門外漢。時常為當心自己的心肝寶貝被冷了、凍了而吃不好飯、睡不好覺。每每一到周末,她便第一個早早地坐著車子趕往縣城,不管天陰下雨、灑霜降雪,都會無阻無礙地趕回去。她說非要見到女兒那一刻才會心安理得地睡上一個好覺,六七年來一直如此。

哎!可是有個周末,天上飄著細微的小雨,連日的大雨衝垮了去往縣城的大段路基,車輛很難再通過,大家都勸她些別回去了,路上危險,可是她決意要去,想攔也攔不住。她卻說昨夜做了個不詳的夢,夢見自己的女兒鮮血鄰淋漓地站在她麵前,醒來後女兒的呼喚還在耳中回響不絕。始終放心不下,定得瞧瞧去。眾人無奈,隻得隨她去。

當她打著傘,還沒有走出校門的時候就一不留神摔了一跤,正想爬起時,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喚她。喜極望外之餘,猛抬頭看,果然是丈夫;他來看她了,可是丈夫見了她並無半絲興喜之意,反而一臉憔悴……他的雙眼是紅腫的,豆大的淚珠像泉水一般奔湧著。再細看,才發現,他的懷裏抱著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不哭不笑也不鬧,見了媽媽也不叫,似是睡熟了。

楊老師覺得奇怪,忙爬起來過去看。眼前的一幕驚得她說不出話來—隻見她雙眼緊閉,右眼血肉難辨,真是慘不忍睹。

楊老師一下流出淚來,捂著嘴哽咽道:‘她,她……怎麼了?’

‘……去了……’

‘什麼?去了?到哪去了?’

‘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你是說……’

大悲之下,她已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