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開始的開始(1 / 2)

淩落第一次在日記裏對過去隻字不提,他想,自己是該準備好迎接新的生活了,就像一場永遠都不會通關的遊戲,前路總有未知的人和事在等著你,逃避隻是個偽命題,而現實就是,你需要衝破雲天,在最孤單的時候吼一聲: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一些吧。這是一個非常曖昧的夜晚,月在烏雲後半掩著,散下一半清輝。漸漸的入冬,像冬眠一樣,周圍的人也都進入了潛伏期,平靜在封閉的教室悶成了煩躁,淩落能感覺到平靜身後,一顆顆躁動不安的心髒在跳動,他聽到像輕聲擂鼓的聲音,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沉重,像軍隊出征前唱響的軍令,隻等將軍石破天驚的一聲怒吼,修羅降世,血洗敵城。淩落拿起筆,又悵然放下,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提筆的力氣了,他總是逃不掉,逃不掉寒冬的魔爪,頭頂的日光燈猶如密集的蜘蛛網,鋪天蓋地的纏繞在教室的屋梁上,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字變成了一隻隻躁動的螞蟻,看的淩落頭暈眼花。淩落像個匍匐在戰壕裏的傷兵,敵人的子彈炮火貼著他的頭頂倏忽而過,壓的他抬不起頭。文可轉身捅了捅他的胳膊:“淩落,你沒事吧?”淩落從一片迷蒙中睜開眼睛,無力的搖搖頭,文可轉回去,良久,瑤瑤和文可一起轉回來,把水和藥放到淩落雜亂的桌子上。淩落掙紮著從桌子上爬起來,瑤瑤和文可就那麼看著他,那個冬天,仿佛時光倒退一般,小月坐在淩落的旁邊,把水和藥放到他麵前,漂亮的眼睛盯著他,時光荏苒,伊人悄無聲息的被歲月淡忘。他不忍辜負了兩位同學的心意,胡亂的吃了幾粒,繼續趴在桌子上和難磨的時間耗。淩落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宿舍,怎麼躺上床,又怎麼睡著。第二天早上,第一道晨光觸摸到他的臉上時,他感覺到了陽光的溫暖,屋裏的暖氣是開著的,桌子上有一份剛打來的早餐,一張假條放在旁邊的罐子下麵壓著。宿舍已經被打掃的幹幹淨淨,窗外有冬天獨特的暖陽照進來,淩落匆匆吃完早餐的時候,還沒有下課,他把假條裝進上衣口袋,默默地下樓去教室。初冬的雪薄如輕紗,掛在樹上,鋪在花草的枯枝上,初陽下,如同點綴著的細小水晶。淩落不喜歡逃課,因為他不知道不上課還能幹什麼,去上課隻是給自己找一個虛度光陰的好借口。趕在老師下課之前,淩落還是坐到了屬於他的那個角落裏,高高的書像一道圍城擋住了自己也擋住了別人。瑤瑤扔過一張整整齊齊的折疊好的粉色紙條,淩落躲到圍城後麵打開,瑤瑤清秀的字體像清晨飄起的炊煙一樣讓人安逸,淩落在瑤瑤寫下的“好了嗎?”三個字後麵畫了一張很醜的笑臉,加上一個“嗯”,傳了回去。他聽到文可和瑤瑤有意忍著的笑聲。不經意間,下課鈴悄然響起,講台上的老師一走,教室又沸騰起來。淩落有氣無力的趴到圍城裏,盯著窗外的絲絲白雲發呆。透過窗戶上薄薄的霧氣,仿佛分開了兩個世界,淩落出神的看著扭曲了的景色,如果有一個這樣的世界,那裏的人會是什麼樣子?淩落這樣想著,一張笑臉在窗上浮現出來。淩落嚇了一跳,但是旋即又反應過來,回過身,那張臉的主人就站在他身後。淩落認出他,自我介紹的時候他說他叫嘉,他的個頭和淩落差不多,卻長了一張淩落覺得很老成的臉。他是淩落的舍長,淩落想起那頓早餐,嘉搖搖手:“你怎麼樣?還活著?”淩落一愣,笑道:“活著呢,活的好好的。”嘉拍了拍淩落的肩膀,轉身離開了。嘉在宿舍像個大哥,大家戲稱他為媽媽。他幾乎事無巨細的關心每個人,嘉是個好人,是個少有的好人。淩落見過嘉哭,其時嘉和班裏的一個姑娘正在熱戀,繁重的課業和繁忙的生活幾乎讓他們的戀情形同虛設,嘉覺得自己並不能給對方任何的承諾。淩落看著在黑暗中躲在被窩裏嚎啕大哭的嘉,默默地走到陽台上,夜已經深了,整個校園已經沉浸在一片黑暗中,歸於寂靜。淩落極力遠眺,才發現幾家燈火,在遠處闌珊。一年,淩落仿佛還停在昨天,卻不小心任由歲月跳過指尖,散落一地。月悄悄地躲到了烏雲背後,陽台上很冷,淩落的棉衣已經被凍透,但是他沒有一點想要回去睡覺的意思,嘉的話一直回蕩在耳邊,淩落也默默地問自己,當年給過貝兒和小月什麼承諾,他眼睜睜的看著貝兒被學校勸退,後來又眼睜睜的看著小月離開。而他,仍然要咽淚裝歡的品學兼優。“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遠處昏黃的幾點燈火慢慢的變得模糊,仿佛一個個失真的色素點。淩落默默地把眼角溢出的淚水擦掉,溫熱的淚水在觸碰到手指的一瞬間變得冰冷。淩落再抬眼望去,目之所及,已經是一片無盡的黑暗,月的一絲精華像被遺棄的羽毛,飄飄然從雲端傾斜而下。經絡輕輕的將它們捧在手心,張開時,仍舊是一片虛無……在世界的另一段,也許一個婀娜的身影,亦乘著清輝,幻想坐在雲端,起舞弄影,為一人歌舞。淩落回去的時候,嘉已經睡去,屋裏隻有均勻的呼吸聲伴隨著讓人不忍打破的黑暗。一顆流星從濃密的烏雲中劃開一道長長的軌跡,在與大氣層的摩擦碰撞中灰飛煙滅,留下煙與火的傳說。第二天的清晨異常的寧靜,所有人默默地從床上下來,急匆匆的整理宿舍,急匆匆的去上課。淩落回到他的圍城裏時,博,文可和瑤瑤三個人正圍過來,博再一次破壞了用淩落的城牆,三個人趴到淩落的桌子上,文可掏出一個略顯陳舊的本子,封麵是一個漂亮的性感女郎,本子的右下方用工整的正楷體寫著博的名字,班級,學校。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淩落都喜歡在自己的書本上寫上y中,那種感覺就像被授銜的將軍。文可翻開那個舊舊的筆記本,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映入眼簾,裏麵是整齊的歌詞。博的歌詞本和小月的很不一樣,字體不一樣,內容不一樣,但是依舊讓淩落睹物思人。他挑了一首此生不換,唱下來,已經驚豔了眾人。其實博喜歡英文歌,而淩落鍾情於中文慢歌,淩落的嗓音簡直是為午夜的傷情歌而生,文可聽完後這樣說。淩落對於慢歌的鍾情,大多是因為小月,小月是個安靜的女孩,她喜歡慢歌,像第一樂章一樣,她喜歡靜靜地聆聽天籟,所以,淩落也喜歡慢歌。至此,四個人在那個暖冬又發現了新大陸。高中的空閑少的可憐,在有限的時間裏,四個人在音樂裏收獲了無限的美好。淩落很少能遇見這麼多會唱歌的人,據說每個能夠唱出動聽旋律的人心裏都有一份美好的曾經,淩落相信,他們四個人,都是有故事的。嘈雜的讀書聲掩蓋了幾個人的歌聲,伴著初升的暖陽,洋溢在看上去無比安詳和諧的美麗校園裏。一縷笛聲不知從哪個角落嫋嫋升起,輕輕地飄蕩到各個角落,一大片陰雲遮住了朝氣蓬勃的暖陽,幾道金光掙紮著忽閃了幾下,便被一片陰霾籠罩。潔白的雪花從萬丈高空悄然落下,如同一個個輕盈的傘兵,隨風起舞,淩落看著窗外出神,一群潔白的精靈就這麼從汙濁中產生,短暫的冰清玉潔之後,再歸於汙濁。瑤瑤和文可興奮地不能自已,拍著桌子歡呼雀躍,淩落目不轉睛地盯著一瓣瓣飄落的雪花,仿佛要把每一片印到腦海裏,記到心裏,淩落從來沒有覺得冬天原來也這麼美,哪怕就在這一瞬,他隻顧欣賞秋天的淒美,卻忽略了寒冬的冷豔。文可和瑤瑤戴上手套穿上棉衣,興衝衝的拍了拍淩落的桌子,博扔過一副厚厚的皮手套,朝淩落招手:“走吧,你的圍城怎麼會有這種絕美的時候。你要相信,所有事都是不完美的,但是又不是一無是處的。”淩落戴上手套,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窗外,從窗戶望下去,空曠的廣場上已經變得銀裝素裹,濃密的烏雲仍然有種讓人心慌的氣勢,卻擋不住漸漸彙聚起來的人群。他們下去的時候,呼嘯的風聲已經被歡歌笑語代替,大家像是突然重獲新生一樣,在偌大的廣場上奔跑,跳躍。淩落第一次覺得y中和青春兩字如此接近。博蹲在淩落眼前捏雪球,笨拙的手套阻礙了他的行動,他索性脫了手套,冒著熱氣的手直接和冷冰冰的學接觸在一起,表層的雪白瞬間化掉一層,博兩隻手上下交疊在一起,交替用力,一個圓圓的雪球在他的手中漸漸成型,他把它放到淩落手裏:“這會是這個冬天你扔出去的第一個。”他迅速地自己又做好一個,後退了兩步:“淩子,如果這時候你不攻擊,那麼攻擊的就是對方了。”淩落低頭看了看幾乎捏成了冰塊的雪球,突然往博的身後扔過去,博吃驚的轉頭,看到文可和剛剛被淩落扔了一頭晶瑩的雪花的瑤瑤,文可手裏還擎著一個未來得及扔過來的雪球。兩個女孩用笨笨的手掃了一下臉,尖叫著衝過來,淩落趕緊伸手去抓另一把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