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斯撫了撫她的肩頭,俯在她耳邊似乎是勸慰一般輕輕發出了邀請。
“若是想哭,這裏,是最適合的地方。如果你想,我就在這裏等著。”
存希隻覺得身體一鬆,被人輕輕向前推了一下。她因為慣性被迫向前移了幾步,轉頭看時,丹尼斯也已經退到了後麵,棕櫚樹的陰影遮著他,幾乎讓人看不到他的村子。存希隻認出了那隻手,示意著她大膽前進,去做她想做。
存希愣了半晌,轉過頭來時,淚已滿眶,隨著她行進的步伐,一顆又一顆地遺落在這讓人黯然心傷的沙灘上。
她跪坐在沙地上,發現這兒不似雪地裏,是那麼溫暖,大概是因為白天的陽光讓這沙地吸收了不少熱量;她號啕大哭,可是海浪的咆哮似乎比她更大。她可以放心大膽地撕心裂肺,不用擔心這樣會引來多少關心她的人的惆悵,又引來多少背棄她的人的冷嘲熱諷。
存希使勁地哭叫著,似乎是打算今天將自己身體裏存積的水分和委屈一起擠出來。在這漫長的過程中,丹尼斯卻一直靠在棕櫚樹樹幹上,選擇靜靜等待。
不能說他沒有好奇心,更不能說他對這樣孤寂的背影無動於衷。他之所以堅定不移地站在這兒,盡可能地用一雙平靜的眼睛瞧著存希,是不想讓她覺得自己沒有容身之地。他帶她到這裏來,無非是想告訴她,若要傷心,也可以有一個讓她可以放心療傷的地方。而自己,絕對是這片地方的守護者,而非踐踏者。
關於存希的一切,他都想好好守護,甚至包括她的懦弱。
也不知道存希到底哭了有多久,突然她站了起來,慢慢向丹尼斯走了過來。丹尼斯低頭瞧著近在咫尺的她,伸手便抹去了那滴還掛在存希睫毛上的淚珠。
“……謝謝你。有煙麼。”
存希的聲音顯得很沙啞,似乎是因為剛才喊叫得太厲害。丹尼斯對她的要求感到了意外,他先是搖了搖頭,忽然便撇頭望向了一邊。
“我身上沒有,不過我家在這附近有一處房產,估計我哥哥有幾包煙放在了那兒。你若是不介意,就和我一起去拿吧。”
丹尼斯說著,還特意指了指遠方,向存希指明了方向。存希順著他指的方向瞧去,依稀是可以瞧見一些璀璨的燈火的。
點頭之後,便是沉默,期間存希一直都沒有再抬起頭來看丹尼斯。丹尼斯靜靜地瞧了她一會兒,也並沒有對她提出的要求感到有多反感。反倒是征求了她的意見之後,利落地轉頭帶路。
“走吧,我們開車過去。”
丹尼斯一邊說著,一邊牽著存希的手。她的腳傷還沒好,若是沒有他的幫助,走平地都很困難。現在好些沙子又進到了她的傷口裏,存希每走一步,都覺著感受到了當年小美人魚的痛苦。
“是不是很疼。”
丹尼斯看著存希一聲不吭地忍受著這些巨大的痛,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心靈上的,她表現出的巨大忍耐力都讓丹尼斯看著難受。
“不疼,我們走吧。”
存希倔強地搖了搖頭,上車以後,便又靠在窗邊不說話了。丹尼斯看到她這樣,忍不住便加大了踩踏油門的力度。
那時候的他竟然在想,如果香煙可以讓之前的存希回來,那麼不如讓她早些抽到這東西,以解除那些纏繞在她心頭的恨與苦。
丹尼斯是在存希淋浴完畢以後才敢放心進去收拾一下自己的,當他也洗了一個熱水澡,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出來時,存希早就已經坐在落地窗旁邊的大沙發上吞雲吐霧了。
因為這所大房子並不是丹尼斯名下的所有物,作為威爾家的每一個人,都是可以到這裏來度假的。也幸虧前些天亞倫有帶著妻子和孩子到這附近的山上去滑雪,小住了一段時間,丹尼斯才可以找到適合存希的女人衣服暫時給存希作為替換。之前的那件禮服因為沾了雪水又吹了風,整個都已經結出冰渣了,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再穿的,現在穿在存希身上的,也隻是一件雅芙的厚浴衣,和式風格,深藍色。
存希就這麼像一尊雕像似的坐在窗邊,就連丹尼從裏屋走到客廳,她都沒怎麼發覺,隻是在重複著抽煙的動作。
“……抽了幾根了。”
丹尼斯靠在將玄關和大客廳一分為二的廊柱上看了存希好一會兒,這才上前來搭話。
“三根。算上這根新的?第四根。”
手上的煙隻是抽到一半,就被存希無情地掐滅在了冰冷的煙灰缸裏,順手,她又點燃了新的一隻。
“那有沒有舒服些?”
丹尼斯垂下眼簾看到自己大哥的一盒煙抽得隻剩零星,伸手便在煙灰缸裏拿了其中一隻,無意識地玩起煙嘴來。這樣的動作好不曖昧,當他的指腹無數次經過那煙嘴上的唇印的時候,就好像是無數次撫過了存希的唇一般。
丹尼斯像著了魔一樣,竟然對於這樣的動作有些上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