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嗒啪嗒……”雨點劈裏啪啦的從天而降,隨雨而來的涼風瞬間充斥了開著窗的房間,這恐怕是今年秋天最後一場雨了。桌子前撐著下巴的少年眼神平淡,毫無焦距的望著窗外,晶瑩雪白的下巴微微前翹,自然的搭在左手手心裏,涼風吹進尤不察覺,仿若已經融入這深秋的畫麵。
木情推開房門,一眼望到的就是這麼一幅淡然靜謐的圖畫。
但她卻絲毫沒有想欣賞的意思,快步走到桌前,“澤兒,這麼大了怎麼就記不住照顧自己,也不知披件衣裳,受了涼總歸不好。我在你身邊一日就要照顧好你一日,可是如果我不在了怎麼辦呢?”一件墨色長衫披在少年身上。
少年的思緒被這聲音和涼風被隔絕的溫暖拽了回來,仰頭,“情姨,不會的。不會有那一天。”
琥珀色的淨眸直視著木情,向來表情不多的稚嫩小臉上柔和了下來,也隻有對著情姨的時候,心才安穩。
“這場雨過後怕是要離下雪不遠了,將軍也快回來了,你……”
是啊,阿爹要回來了呢。
木情自顧自的說著,少年卻又兀自陷入深思。
那雙八年前第一次睜眼就看見的明眸,總是充滿慈愛的望著自己,喚道:“阿澤”。
又是五年,阿爹這一走又是五年,上次阿爹走的匆忙,甚至沒來得及告訴他那個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說的秘密,那麼這次呢,說還是不說?
“好好的,又走神了,你呀”,木情伸手撫了撫雲澤宇的發,“就不能像個正常的八歲孩子一樣,撒撒嬌服服軟嘛,非要裝的像個老頭子似的,深沉個什麼勁兒?”帶著絲絲寵溺的親切,這二人的相處倒是不似主仆。
隻是習慣而已,情姨也不覺得累,每次都說,卻也改變不了什麼不是嗎?這八年來的每一天,睜開眼,都覺得像一場夢,期望睜眼的那一刻看見的是自己臥室黑白相間的天花板,而不是掛著墨蘭鮫紗的雕花木床。自己也不是這個異時空的一抹幽魂,而是雲城雲家年紀最輕、手段淩厲的當家家主。
莫名的,心情開始有些煩躁,卻不知究竟在煩些什麼。
“情姨,我去趟墨林,有些悶。”雲澤宇走到門邊隨手撐開一把紙傘,投入雨簾,慢步消失。
前院傳來二夫人和三夫人尖銳的爭吵聲,似乎國公夫人到訪時說道自家老爺根本不敢去妾室那裏巴拉巴拉的話惹了二位夫人的眼了,然後兩人一直在花園裏折騰花匠挪花動土……
木情守著空空的房間,看著雲澤宇的背影走遠。這個孩子啊,多希望有一天能不再如此冰涼。木情走上前,關上刻著凶獸的木窗,把涼意隔絕在房間外,沒有發現窗上凶獸的眼中閃過一絲紅光,更不知道,這場雨將為雲澤宇的命途帶來怎樣改變。
摩達大陸的天空湛藍無比,到底是靈氣充裕的地方,深吸一口雨後的空氣,感覺毛孔都舒服的張開了。
雲澤宇走在上山的石子路上,帶出來的傘隨手棄在山路旁,然後被手閉眼前行。因為雲家後山這段路他走了八年,每次放空自己的時候,就會沿著這條路,去山頂的墨林躲閑。畢竟,將軍府裏的人,不是每個都能給他親情。
他的笙歌苑是將軍府的一處“禁地”,裏麵隻有雲澤宇和木情兩人,因著府裏連江院的老太君對雲澤宇的不待見,從未給他撥過下人過去,而雲澤宇也樂得清靜。木情是將軍雲翳在戰場上救下來的孤女,一直服侍著雲澤宇,慢慢的處出感情來,又憐惜他在府裏孤立的身份,所以一直把他當親子般的照顧,也是他在這世上除了雲翳外唯一親近的人。
雲澤宇走進墨林,找了個較低的樹椏,利落的爬了上去。這裏之所以叫墨林,是因為這片林子又密又高,幾乎遮蔽了天空,使得樹身似乎都變成了墨色。墨林占地很廣,因為對未知的退縮,很少有人會進入墨林深處。
陷入沉思的雲澤宇突然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引回現實,似乎有什麼在快速奔跑。他迅速跳下樹,向著發出聲音的方向跑了過去。不出三百米的位置正發生著激烈的爭鬥,雲澤宇沒太靠近,躲在一棵幾人合抱才能抱住的古樹後觀察。
一隻貓一樣的動物闖入他的視線,渾身的皮毛黑得發亮,雙眼呈亮綠色,隻是似乎才出生不久,身長還不及八歲孩童的手臂長,它雙目圓瞠,怒瞪著與之對峙的巨蟒。巨蟒抬起頭,近兩米的身長使它看起來頗具優勢,似乎並不急於收服獵物,左擊右閃的逗弄著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