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與否,人都會變地罷。”
“那看來,我雖與你一個繈褓長大,但卻不完全了解你。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做事果斷決絕之人,隻是遇到梁國與柔然才這般躊躇,現在看來我錯了,也許你從骨子裏便是個優柔寡斷之人,隻是前半生我從未發現。”
“這回你說對了,我想我真是個優柔寡斷之人罷。”小白龍兀自一歎,伸手捋開嘴角的發絲。
“可我怕這優柔寡斷終究害了你。待亂世結束,再回柔然?再尋桃花源?嗬,可我怕啊,怕我們都等不到那一天。”秋影奴看著清澈透明的湖水,神色間蕩滌著一絲失落。
“我怕這湖水不再清澈如洗;怕我們像那武陵人一樣,再尋不到桃花源;也怕同你來尋桃花源的人,不是我;更怕我們連尋桃花源的機會都沒了!”
“不會的!”小白龍緊緊握住他的手:“我們都會好好的,等著這亂世結束,等著回來這裏。無論我身邊有誰人,那人群之中定然有你秋影奴!”
“當真?”
“隻要我約突鄰慕月有這一條性命在,這諾言絕不欠你。”她篤定說道。
“慕月,你這是第幾次對我許諾了?”
“哦?我不記得第幾次了,但對你的諾言我都會記在心裏。”小白龍朗朗一笑。
兩人相對立於山腳下的湖水之畔,任著河風吹地他們衣衫起起落落。
天邊傳來水鳥之音,秋影奴舉目一望,才見湖水上白鷗之中一隻五彩的鳥兒在天上盤旋,驚歎道:“好美的鳥兒。這魯窟海子的鳥都這般美麗。”
小白龍側耳一聽,水鳥的叫聲嘰嘰喳喳地從遠處傳來,卻偏生好聽,“聲音也好聽。”她笑意盈盈的麵容忽而頓住,秋影奴察覺到她的這一絲變化:“怎地了?”
“不隻聽到鳥叫,還聽到其他不該聽的聲音了。”
秋影奴順著她的話,將魯窟海子四周遠遠眺望,“甚麼也沒有啊。”
小白龍淡淡一笑:“在這裏看會兒風景,不速之客便不請自來了。”
她牽著白馬站在河岸邊,似是要將這魯窟海子整個湖泊盡收眼底,秋影奴也隻得隨了她,同她一道遠眺著海子的風景。
這般過去了約半個時辰,河道的山林之中,傳來整齊的鐵蹄之音,徑直往河道上來,秋影奴循聲望去,才見山林之中,幾十個士兵策馬往兩人方向來。
“怎麼會有魏國士兵出現在此?”秋影奴一臉錯愕,可見小白龍聲色不動,似是毫不驚訝,想起方才她說“不速之客”,心下明白過來。
那幾十個魏國將士騎馬過了河道,站在他二人麵前,秋影奴心下不妙:“你們甚麼人?”
話音一落,那些魏國將士分開一條道,後方一個豐神俊秀身著白色錦袍的年輕公子坐在一匹棗紅馬上,俯瞰著湖旁的白衣女子。
“ 禦夢侯?”之前這步六孤痕來梁營送雪狗鞭時便見過他,秋影奴驚訝難言。
小白龍立在河旁,聲色不動地眺望遠方,聽得這一聲“禦夢侯”,念及此人竟然帶兵追至滇池,心下不由得猛地一顫,卻隻得佯裝鎮定,以她千年不變的隨意笑容應付道:“我道以為何人,原來是西魏禦夢侯,別來無恙?”
“離別時間也不甚遙遠,原來你還記得我?”禦夢侯淡淡一笑。
“記得!怎地回不記得!這世間有錢吃雪狗鞭的,還讓女人吃雪狗鞭的,除了位高權重的禦夢侯爺,還能有誰呢?”小白龍冷笑道。
她的譏諷言語,禦夢侯倒不生氣,極目眺望遠處:“看來在你這瞎兒心中,本侯和雪狗鞭當真是牽扯不斷了。”
小白龍懶得與他再周旋,收起笑容:“不知侯爺怎會千裏萬裏,從長安來此偏遠之地?”
“這等偏遠之地,風景甚是怡人,可也吸引不了本侯。”他收起遠眺的目光,看著小白龍:“能來此魯窟海子,還得多虧北公子。你再度出手了,所以本侯得來看看。”
“你怎地會知道我在這裏?”話剛說完,才想起步六孤痕當初在自己身上種下了脫血湯,說是今生今世自己無論去了哪裏,都逃不脫他手。
小白龍當即明白過來,冷冷一笑:“這大江南北地獄甚廣,侯爺莫不是因為那脫血湯才找到我的?”
“原來你還記得。”禦夢侯伸出白璧之手,天上那隻彩色的鳥兒便飛將過來,落在他長長的食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