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如水的眸子中流淌著不該屬於這如水的眼睛的陰冷,“厲害之人若是不能為己所用,那便毀之,省的留下禍患。奉扇之所以告訴高洋帝,便是讓他要麼毀了小白龍,要麼挑起這齊梁二國戰事。可侯爺您千方百計如此庇佑那瞎子,不過為將來一統大業而徒增禍患啊!”
“是麼?看不出來,你還真一個衷心之人。那麼,本侯今日告訴你了,幸虧本侯的心腹不止你一人,否則定是要被你害死。”禦夢侯目光落在虛無的長空:“還有,你也該慶幸,幸得蕭慕理沒有答允將小白龍交給齊國做人質,保全了那瞎子一命。否則,本侯今日便不隻是趕你出去了。”
“侯爺!”奉扇的哭腔掩蓋不了她滿腹的不甘。
“侯爺明知小白龍會是禍端,為何還要保護她?此番回來,你竟與以往大有不同,將你平日裏寵幸的那些女人全都送人,嗬……當初做這行動,包括娶小白龍為妻,不過都是對付梁國計謀。可如今看來,侯爺您不會真對那瞎子動了心罷?”
步六孤痕筆直的身軀不經意地動彈了,但隨即,又安穩了下來:“這與你無甚關係。”
奉扇冷笑道:“為何無關?侯爺,您都沒覺得,除了在桃花塚裏演戲,您從未對我們笑一次,哪怕是假意!可無論真假,您對那瞎子笑了多少次了。可是怎麼辦,那瞎子終究是個瞎子,就是看不到您,您同她也不過是落花流水!”
禦夢侯心神一震,注視著她的雙眼更是冷如千年玄冰:“怎麼,要走了,所以本侯是管不了你了?李奉扇!”
奉扇也不知怎地,似是憋屈了十年的委屈全數迸發,一鼓作氣道:“若隻因這瞎子為侯爺做了一次飯,侯爺便感懷於心,對她如此念念不忘,?”
步六孤痕冰冷的心,漸次舒軟,瞟向她:“倒是你看地明白。可是,這世間瞎了眼,還願意為本侯做這一頓飯的人,本侯隻遇到過這一個!所以,本侯希望能握住這唯一的人!”
陸長生意味深長地看一眼這似是在傲視蒼穹的人,神色間閃過一絲歎息之色,可也隻是一瞬間。
“可就為一個相識不過一月時間的人,侯爺便叫奉扇此次離去,甚是不甘!”
禦夢侯轉頭看著碧藍的天空,毫無感情道:“不甘也無法,你應該明白,這整個魏國,一半握在統帥之手,另一半握在本侯之手,而本侯與統帥在家國立場上可謂是一氣。”
“此次你離開,這魏國也是容納不下你了。你違抗本侯命令,本該殺你,可對你,本侯到底是有幾分不舍的。咱們主仆,就此別過了!”
說罷,步六孤痕甩甩長袖,起步離開花園,留下奉扇和陸長生兩人。
“本想替你勸勸侯爺,呃……可你隨侯爺如此之久,應該能察覺到,他這次是真動怒了。違背他的命令,都不會好過。但他保證不會派人追殺你。”
陸長生意味深長、似是同情地看一眼這跟隨了禦夢侯長達十年的女子:“你且離開魏國,好自為之罷。”說罷,朝步六孤痕離去的地方而去。
空曠的院子中,唯獨那一抹黑影還跪在地上。
“主仆?嗬嗬嗬。步六孤痕,你對我竟有幾分不舍?你是要我死而瞑目麼?”
那黑影站起身來,嬌媚的容顏上流淌著絕望的冰冷,冷嘲的目光掃過麵前清澈的似水,毫無猶疑地猛地跳進花園裏假山下的池子裏……
步六孤痕徒步往內府而去,命人端來一把竹椅,放在院子裏,便靜靜地躺下曬著冷日的太陽。
陸長生尾隨而來,看著陽光下的禦夢侯,好似看著神仙眷戀在紛繁複雜的紅塵之間,“侯爺,您對奉扇,這次莫不是太過狠絕了?”
氣氛是冷凝的,是悄無聲息的,無聲片刻,才傳來一絲飄渺之音:“本侯不需要不聽話的人。無論是誰!”
“奉扇終究是為了您和魏國好,雖然差些害了那小白龍,可終究秦淮王沒有交出她給齊國,不是麼?”
秦淮王?
腦中閃過那兩張熟悉的臉,沐浴陽光的雙眼忽而睜開,望著碧空如洗的蒼穹,一隻彩色的鳥兒在從遙遠處飛來,在他頭頂半空不斷盤旋,嘰嘰嘰嘰地叫個不停。
“你這小東西,怎地又不安生下來?”他手指一伸,那五彩鳥兒便落在他指尖處,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禦夢侯眼神一冷,湊近著鳥兒,輕聲呢喃道:“她離開了?去往何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