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掌櫃的,稍後就讓這姑娘來送菜。”白衣公子指了指白衣女子,忽然笑了笑,便往樓梯走去。
這貴公子都如此說了,掌櫃的哪裏能推辭,心下大喜,趕緊走到這白衣女子旁邊,笑道:“你不是要送菜麼?好啦,你聽見了,稍後給那樓上的公子送菜去。”
這該死的雪狗鞭!
白衣女子兩手將托盤認真交在掌櫃之手,笑道:“嘿嘿,掌櫃的,還是您老人家說的,我一個瞎子不能送菜,把客人撞到了,那可不好啦。而且還是三樓喲。”
“喲……”
“掌櫃的。”那白衣公子站在樓梯上,、道:“你告訴她,今日她不在此給我送菜,她去哪裏‘送菜’,我都會光顧的。”說完,這公子便神情悠閑優哉遊哉地往樓上走去。
“雪狗鞭!”小白龍終於憋不住,但轉念一想,似是想通了,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翹著個二郎腿,不斷地抖啊抖:“送就送,掌櫃的,還不問這雪狗鞭要吃些甚麼?”
“雪狗鞭?”掌櫃的詫異這瞎兒為何天一個雪狗鞭,地一個雪狗鞭地叫那公子,疑惑地搖了搖頭便跟著上樓去給這貴客點菜。
共雲樓三樓。
六公子獨自坐在那靠窗的位置,往外一看,便能看到那日秦淮王和竟陵百姓進行春社之祭時的土地神廟。
珠簾外,踏上樓梯的不緊不慢的輕盈腳步聲響起,六公子依舊看著窗外,唇角卻不經意揚起一個小小的得意的弧度。
聽那珠簾起音,聽那瞎兒呼吸,那唇角的弧度更是大了。
“高貴的公子啊,您要的雪狗鞭到啦。”
六公子唇角那得意的弧度頓時僵硬住,轉過頭看著這瞎兒一臉笑容,再看她從托盤裏取下來的菜。
“你個瞎子看不見,我能理解,可你掌櫃的應該告訴你了,我點的菜,不叫雪狗鞭,而是龍井竹蓀。”
“原來是龍井竹蓀啊?呃,真是不好意思。小女眇目,看不見東西,以為公子這一生就喜歡吃雪狗鞭,所以您點的是雪狗鞭。”小白龍極其愧怍地笑了笑。六公子抬頭看著她,完全不能從她眼神中看出絲毫愧怍之色。
“約突鄰慕月,你甚麼都記不得,倒是記得雪狗鞭嘛。”六公子冷冷一笑。
小白龍一驚一乍道:“當然啦。這是您的特征,怎能記不得呢?”
六公子盯著她白淨的麵龐看了好半天:“過敏好了?”
“好啦!”
六公子笑容驀地收斂,一手猛地拉住她坐在自己腿上:“你不是說你出去幾日就回來麼?怎麼,在這共雲樓當小二送菜,卻忘了自己的話了。”
“哼哼。”小白龍嬉笑頓時埋沒下去,食指猛地點在他腹部的肚臍眼位置。六公子隻覺兩腿之間一股詭異的瘙癢感,手迅速一送,小白龍趁機頓時飛將出來,坐在旁邊的凳子上。
“禦夢侯的桃花塚,小女子哪裏能住下去。那信條不過是客套之詞,你還當真放在心上了?”
六公子手臂差些一抖,“禦夢侯?北公子還真愛開玩笑。”
“哈哈哈,我愛開玩笑,禦夢侯更是喜歡開玩笑啊。”小白龍笑容驀地收緊,臉上如罩寒霜一片。
“我本打算與你就此別過,當做這一月甚麼也沒發生,可侯爺卻還是要追來?嗬嗬嗬嗬,真是鍥而不舍!怎麼,禦夢侯就如此怕我回到梁國?如此想知道《九州褚雲圖》下落?”
她一氣嗬成地說完,似是停止呼吸般凝神靜氣地聆聽。半晌後,六公子夾帶歎息的輕笑傳來:“原來江湖中對你的評價有些不對了,甚麼瀟灑如風,我看是古靈精怪,聰慧絕倫才對 ,倒差些被你在桃花塚裏的天真無辜騙了過去了。”
“那你是承認了哦,我還以為侯爺要多費些口舌,來隱瞞了。不過,真是不好意思,在桃花塚裏白吃白喝這麼一個月,倒頭來沒能為侯爺盡半分心力。遺憾,真真是遺憾了。”小白龍扶額歎息,可神色間充斥著嘲諷。
禦夢侯湊近她,冷聲道:“不用遺憾,也無需遺憾,隻要你不回去,便是你最大的努力了。”
“哦?那該怎麼辦呢?”小白龍愧怍地驚道:“侯爺大計,慕月無緣參與了呢。”
“所以,你是打算回去?”禦夢侯眉峰半挑,幽深的目光席卷著她。
“回與不回,這都是我自己的事,侯爺無須過問。”小白龍站起身來:“龍井竹蓀麼?哼,侯爺慢吃,小女先行告辭了。”
禦夢侯冷眼掃過桌案上的竹蓀,冷冷一笑:“約突鄰慕月,你以為你走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