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五話 公子三笑(2 / 2)

鍾傳久素來正直,受此屈辱,哪裏肯幹,當即狠狠砸地磕頭,沉聲喝道:“王爺問鼎天下大計,恕鍾某無緣參與。今次江陵陷落,此乃末將之罪,還請王爺嚴懲不殆!”

蕭慕理眉峰一挑,眸光深邃地盯著麵前這不知死活的“猛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堂內正是鬧騰不休,隻聽一陣大笑傳來,頓時讓一眾人安靜。

佘金飛、邱華義、琅琊一笑生以及一眾武將當即拔出各自武器,紛紛指向大門之外,目光流轉,隻見外頭一片漆黑,並無人煙。

“何人膽敢造次?”陳霸先長槊砸地,冷聲喊道。

隻見一道黑影從門外飄進,定睛一看,才見得是頭頂黑紗鬥笠的黑衣公子,看不清容貌,隻知這人身量高挑,身形瀟灑飄逸,如同遊玩春景般信步走進來。

眾人凝神,小心翼翼地盯著這黑衣公子,也不知是何來頭。

蕭慕理抬眼見到那黑衣公子,忽然眸光一亮,唇角一勾,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著這黑衣公子。

“秦淮王名聲大噪,在下一介草莽,特來造訪,何以造次一說?”黑衣公子朗朗一小,聲音清細,卻又帶著幾許豪放隨性。

在座一些人聽他這聲音,隻覺有些熟悉,可也隻是熟悉,一時之間偏生想不起來這聲音像誰。而且,越想越亂,索性不想了。

陳霸先凝眉,盯著這黑衣公子:“既是如此,公子方才為何如此大笑?”他手中長槊握的更緊了,周圍眾人亦是刀劍相向。

黑衣公子似是全然不怕,反倒是大步向眾人刀戟走來,又是一番大笑,“在下此般大笑,原因有三!”他又舉了舉手,抽出三根細長手指來。

蘭花瘦將這公子認真打量,看了半晌,後同蕭慕理一樣,亦是眸光矍鑠,鋥亮鋥亮地,笑道:“不知哪三點?還請這位公子細細說來。”

黑衣公子長袖一甩,伸出纖細的食指來,極其悠閑地搖了搖,朗聲說道:“其一,在下笑養易養先生貴為秦淮王門下之人,卻是眼光狹隘,心胸狹窄,容不得人有失誤。更何況,這等失誤乃天、地未曾應驗之由,與人無甚關係。如此這般,養先生不為秦淮王天下大計所考慮,留得英雄在?又何來問鼎天下之說?”

養易橫眉冷對,指著這黑衣公子,怒道:“小子說話不知好歹。養某所說全在理,軍令如山,鍾傳久丟了半個荊州,不當負責麼?”

“豎子不足與謀。”黑衣公子一聲笑罵,轉身甩袖,兩步便如流水般落在鍾傳久麵前:“所笑其二,乃鍾將軍也!”

鍾傳久詫異地盯著這黑衣公子麵前那一團黑紗。蕭慕理亦是眼含驚異之色盯著這公子,此人雖頭戴鬥笠,黑紗蒙麵,可氣質非凡,讓人過目難忘。

黑衣公子笑道:“聞說梁國五將之一龍鱗將軍鍾傳久,智勇雙全,驍勇善戰,如今看來不過是些坊間傳聞,疆場繆談。”

鍾傳久一心羞愧,聞此更是自貶身份,頹喪道:“是了是了!鍾某人丟了江陵,的確是有辱南朝。甚麼智勇雙全,可是世人錯談!”

“非也!”那黑衣公子搖搖頭,兀自歎息,似是對這鍾傳久的腦洞不開甚是遺憾:“在下此言並非江陵丟失一事,而是將軍愚昧之至!”

鍾傳久不解這黑衣公子言下之意,盯著他麵前飄搖的黑色麵紗:“恕鍾某一介莽夫,不懂公子言下之意。”

“哎呀,原來真是個莽夫,怎麼腦子就不開竅?”黑衣公子搖頭歎息道:“如今西魏大軍壓境,大梁危險,將軍雖大意失江陵,但錯不在將軍,亡羊補牢為時未晚。然,將軍不斟酌將功補過,卻是自甘墮落。如今天下大亂,正是淮王用人之際,將軍一心兀自尋死。哎喲喂,這並非贖罪,而是羞愧。這不是愚昧,又是甚麼?”

說罷,黑衣公子運足內力,一掌猛地狠狠拍在鍾傳久背上,正是鍾傳久江陵大戰中被砍之處。

受這黑衣公子一掌,鍾傳久身子由內而外,一陣顫抖,瞪大瞳孔,但隨後,見此覺得渾身靈氣大增般,精神逐漸抖擻,神思清明起來。

鍾傳久身子一好,細細回想黑衣公子所言,的確句句屬實,頓生慚愧,再看一眾為自己求饒之人,更是惱羞,隻得三緘其口,沉默不言。

黑衣公子笑了笑,忽然轉頭,黑紗正麵朝蕭慕理,忽然他身形一飄,轉眼人竟躺在蕭慕理懷中,一手緊緊拎住他衣襟。

兩旁人還以為他要傷害秦淮王,皆是大呼,當即持槍衝將上來,“王爺小心!快逮住這廝!”

“不必了!”蕭慕理卻神情淡然,擺手示意,目光卻是落在麵前這黑衣公子身上,注視著他純黑的麵紗,笑道:“這位公子,敢問,所笑其三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