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舊記得九千年前我和夜冥炎相遇的那一天,那是一個陰雨連綿的深秋,秋風瑟瑟,寒氣逼人。
在那一天,已經在人世間遊蕩了一千年的我,終於快要熬不住,消散在這個帶給我太多遺憾的世間了。
我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我的所剩無幾的靈力正在消散,我很開心,身為冤魂的我終於可以再這個人世間消散了。
那些人、那些帶給我太多遺憾的回憶,折磨的我痛不欲生,讓我每時每刻不受折磨,讓我每時每刻不感覺著肝腸寸斷之苦。
這樣一折磨,就折磨了我一千年。
站在陰鬱的天空下,我抬頭望著幾乎沒有光線的陰鬱天空,臉上顯露不出任何表情。
這一千年來,我忘記了怎麼去哭,忘記了怎麼去笑,甚至忘記了我該怎麼去生氣。
明明秋風蕭瑟,從我身邊經過的、從我身體裏穿過的行人,都瑟瑟發抖的搓著雙手,希望自己可以變得稍微暖和一些。
他們雙手環胸,蜷緊了身體,嘴裏不停的哈出白霧霧的冷氣,而我,卻沒有絲毫的感覺。
我是一縷魂魄。
千年以來,都沒有辦法投胎的冤魂。
“蒼天,我祈求您,快點讓我消失吧。”
我曾經遇到過一位道士,一位道法頗深,非常善良的道士。
我問他:“道士,你能不能告訴我,很多遊蕩在世間的魂魄都怕陽光,一旦觸及陽光,就會被灼燒的煙消雲散,可我、可我為什麼可以任意的在陽光下遊走呢?”
是的!
這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
我不懼怕任何陽光,不懼怕任何符咒,所以我成為了三界之中,為數不多的可以在陽光下肆意遊蕩的冤魂。
那位道士閉上眼睛,若有所思的長歎了口氣,隻對我說了兩個字:“命劫!”
命劫!
什麼是命劫?
道士對我說這句話是在我死後的三百年之後,而我在他離開以後,則用了七百年來參悟這兩個字,可是我始終沒有參透,直到那個神的出現。
他是我這一千多年來,見過最威嚴、最冷峻,卻又是最好看的男人。
他的名字叫夜冥炎——地府之王!
我逐漸感覺到我快要消失了,我甚至在雀躍,因為我累了!
我終於可以解脫了。
“你叫什麼名字?”
就在我快要煙消雲散的時候,他的聲音就這樣響起了。
他的聲音很好聽,威嚴、足有懾人的震撼力。
我甚至被他嚇了一跳。
我變成了一縷非常虛弱的魂魄,禁不起嚇,因為這樣我會消失的很快。
害怕的哆嗦了兩下,我轉頭朝他看了過去。
他就站在我身後,他是那樣的好看、那樣的威風凜凜。
他身著一襲黑衣,單手背後,以一副君臨天下的孤傲,淩厲的望著我。他英俊的五官仿佛是工匠精心雕刻出來的一般,棱角分明,濃密的眉毛下,那雙冷沉不摻雜任何情感的雙眸中透出了銳利深邃的目光。
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我在想:【他一定是一位地位非凡的男人。】
因為他卓越超群,渾身散發著一股威震天下的王者氣質。
他身後跟著一位麵容稚嫩的白衣女童,女童正為他撐著油紙傘。
後來,夜冥炎將那位女童賞賜給了我。
她的名字叫嫣兒。
我失神的望著他,早已將他剛才問我的問題,拋諸九霄雲外。
他見我隻是傻傻的看著他,卻不言語,便朝我走近了幾步。
“你叫什麼名字?”
這是他第二遍問我,語氣卻不似剛才那樣冷冽。
我偏頭,疑惑的望著他:“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我活了千年,很多記憶都已經沒有了。”
他抬手在我的額間輕輕的點了一下,然後收回了手。
我感覺我逐漸變得透明的身體又重新恢複了,虛弱無力的雙手也有了力量。
“你叫染姬。”
“染姬?”
我看著他,不知道怎麼的,就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好奇怪的名字,你覺得好聽嗎?”
他似乎也沒有料到我居然會問出如此傻的問題。
他好像跟我一樣,忘記了該怎麼去笑。
他的臉上除了壓迫人的冷冽之外,沒有絲毫表情。
“我覺得很適合你。”
這是他對我說的第三句話,讓我覺得很開心。
我感覺到自己在笑,我知道自己正在因為他一句別無所謂的稱讚,感到開心。
沒等我反應,他一抬手,從手心裏幻出一朵非常好看的紫色花。
他一扶袖,那朵花直接從他的手掌中飄進了我的體內。
霎時間,紫光四溢,我從一縷苟延殘喘的魂魄,化做實體站在了他的麵前。
我不再感覺自己是輕飄飄的,我可以很安穩的站在地麵上,與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