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蓮花,羅裙攜衣袂在熊熊烈火中飄然飛舞,她眼含笑意,似乎此刻伍子軒正坐在大石上欣賞著她的舞蹈。
水袖隨著她的旋轉在空中劃出的圓潤的弧度,將她包裹在中間。
一時間,左手的水袖不小心碰到了正在吞噬大樹的火焰,立刻點著了起來,看的陸月夏忍不住捂著嘴尖叫了起來,止不住淚水緩緩的流下來。
緊接著,燃燒的水袖碰到飛起的羅裙,幾乎點著了蘇姽嫿的整件衣服,可蘇姽嫿卻像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感受不到一樣,繼續她未完成的舞蹈。
就在她跳完整支舞蹈之後,她突然皺著眉驚恐的往後退了兩步,然後跪倒在地上。
低著頭,誠惶誠恐的說了句:“奴,蘇姽嫿。”
“奴不敢。”
捂著嘴,陸月夏再也忍不住的哭出了聲。
她記得,這是蘇姽嫿第一次在內堂為伍子軒跳完之後的對話。
緊接著,蘇姽嫿突然抬起頭緩緩的舒展了緊擰在一起的雙眉,溫柔的望著前方,柔聲說:“將軍,姽嫿會一直等將軍回來。如果將軍沒有回來,那姽嫿會一直在這裏等著。”
淚水徹底的蒙了陸月夏的雙眼,眼前的一片熊熊烈火在她的眼中變成了星星點點的斑斕火星。
等陸月夏拭去眼中滿溢的淚水時,已經看不到蘇姽嫿的素影了,有的隻是將整個舒顏院吞噬的烈火,聽到的也隻不過是下人們在撲澆烈火時對蘇姽嫿的焦急喊聲。
畫麵在陸月夏的眼前變得透明,緊接著本是一片熊熊烈火的畫麵化作了一片深紅的楓葉林。
“是啊,奴好像就是這樣死的。”
聽到蘇姽嫿帶著哀哀怨怨的聲音,陸月夏當即轉過身憐憫的看著她,縱然心裏裝滿了想要安慰她的話,可陸月夏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蘇姽嫿緩緩的抬起雙眸,朝陸月夏無奈的一笑,說:“奴終究還是沒有等到將軍是嗎?”
“嗯!”
陸月夏咽了咽喉,朝蘇姽嫿點點頭。
蘇姽嫿一手撚著衣袖,轉身繞過陸月夏走到河邊的大石前坐下,說:“既然沒有等到,那奴就應該在這裏繼續等下去才是,要是有一天將軍回來了找不到我,那該多麼著急。”
心中一哽,陸月夏再次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好想告訴蘇姽嫿,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四百多年了,如果世上真的有輪回這一說,那恐怕伍子軒也已經輪回了好幾世了,又怎麼可能會回來找她呢?
“已經過去四百年了,為什麼你還要這樣執著下去?”
聽到陸月夏的話,蘇姽嫿回頭朝她淡然一笑,說:“這不是執著而是承諾。就算過去了四百年,既然奴還沒有實現承諾,那也應該繼續等一下去。
你看,奴死了四百年了,不還是有一縷魂魄嗎?如果將軍還愛著我,自然也應該回來找我才是。”
笑的更加絢麗,蘇姽嫿反問了陸月夏一句:“姑娘,您說,是嗎?”
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蘇姽嫿了,陸月夏隻能在哽咽中朝她點點頭。
看著百感交集的陸月夏,蘇姽嫿抬袖擋著嘴輕笑了一聲,說:“三百年沒有見,姑娘當真跟換了個人似的。”
蘇姽嫿的一句無心之語,頓時讓陸月夏如霹靂臨身似的僵直在了原地。
愣神的望著蘇姽嫿,陸月夏哽了哽,蒼白著臉問:“你、你方才說什麼?”
看著一臉詫異的陸月夏,蘇姽嫿空洞的眸色中閃過去一抹疑惑。
她從大石山站起來走向陸月夏,說:“姑娘當真是忘記了嗎?四百年前奴在奈何橋上曾與姑娘有過一麵之緣,當時姑娘正趴在三生石畔望著橋下發呆。
因沾了姑娘的顏麵,奴才能脫離冥府重回這裏等待將軍,這一切您都忘記了嗎?”
聽著蘇姽嫿的話,陸月夏就像聽到什麼讓她驚恐不已的事情,一時間臉色變得煞白。
見陸月夏依舊是一臉的愕然,蘇姽嫿以為自己是認錯了人,便不由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仔仔細細的將她打量了好幾遍,才搖搖頭,喃喃自語了一句:“四百年前見姑娘時,姑娘也是這般模樣,定是不會認錯人才對啊?”
“這般模樣?”
陸月夏緩回神,遲疑的看著蘇姽嫿,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更不知道怎麼做才好。
似是看出了陸月夏的手足無措,蘇姽嫿踩著輕盈的步子走到陸月夏的身邊,一欠身,低聲說了句:“姽嫿冒昧了。”說罷,她便牽起了陸月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