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凜,窗外雪花紛飛,好似要將所有的一切都埋在雪中,徐南一冒著雪花進來,自顧自地褪了身上的黑色貂皮大氅,卻見一個侍女彎腰垂頭地離去,隻是覺得很是眼熟,感覺在哪裏見過,卻一時半夥想不起來。
她又垂著頭,實在看不清楚真顏,便也未多想,抖了抖大氅上的雪花,朝內走去,習慣了,來建章宮就是這個待遇,還不如他的懸壺所,進了門好歹有人伺候,有人幫忙拿拿衣裳,有人幫忙到杯熱茶。
因為他也算是個主子,到了建章宮,所有的一切都必須親力親為的,因為這裏的主子不喜歡太多的人伺候,而且進了這個門,他也會從主子變成奴才,因為天下之人,淨為天子之奴。
隻見皓天坐在靠近窗邊的椅子上,看似在欣賞著窗外的雪花,卻見他那眉頭深鎖的模樣,可見沒得閑情逸致來賞雪的。
不等他問,皓天便朝他示意讓他看看擱在他旁邊桌幾上的“折子”,如此風輕雲淡,看了徐南一一眼便將眼神繼續凝住到了窗外,那雪花恨不得將外麵的樹枝都給壓彎了,大雪潤豐年,是個好兆頭的。
他這般神情讓徐南一很是不安,他這個人越是冷靜,越是有事兒,如今什麼事兒能夠讓他如此“焦心”,連“一意孤行”冊封珍妃為貴妃的事兒都能做得出來,為此還得罪了整個朝廷,還有什麼事兒能夠讓他愁眉不展的?
“南宮正德?”折子上並沒有寫什麼,隻是寫了四個日子與一個名字,更是鬧不明白,這是什麼東西了?
隻是突然眉頭一簇道:“這名字好生熟悉,南宮?莫非就是當年被皇太後貶為賤民的貴族南宮氏?”
皓天這才點了點頭,提起“ 南宮”這二字,心中越發的沉重,而臉色卻越發的輕鬆。
“好端端地怎麼翻出了這些?”徐南一不解地問道。
“這是蘭珍寫下的紙條……南宮、南宮蘭珍……”皓天表情怪怪的笑了兩聲,這不像是生氣,也不像是傷心,感覺有一種“不可置信”,他無奈而可笑的搖了搖頭,不由想起來十幾年前的往事兒來?
那一年,他十歲,那是一個夏日,父皇駕崩,麵對該皇長子繼位還是皇嫡子繼位的問題,朝廷裏展開了強烈的“戰爭”。
那一夜母後帶著他便裝出宮,到了一戶大宅子門前下了馬車,清楚地記得他們下馬車的地方是那戶人家的後門,但是已經很是雄偉、壯觀,甚至於比他們平常居住的永福宮還要有氣勢。
母後告訴他說:“天兒,住在這裏的人就是大燕目前最為尊貴的貴族‘南宮氏’,裏頭的主人南宮正德年幼時便受你皇曾祖父重用,年歲輕輕便被封為少將,後期又追隨你皇祖父南征北戰,被欽封為驃騎大將軍,而後又扶持你父皇登山皇位,如今位居“國相”乃是貴族名門,三朝元老,在朝廷上,一呼百應,所以,今夜裏,你一定要好好表現,隻要他點頭表示願意擁戴你為皇帝,那麼這個皇位就是你的了,誰也搶不走。”
那個時候,他也許還不是很明白“權利”是什麼?她們被家丁引著朝南宮正德會客的地方而去。
夏日裏,螢火蟲到處飛舞,他家的後院美麗極了,花香四溢,比起燕都皇城的花朵還要美麗,在這黑夜裏,月光很是皎潔,星光很是璀璨,燈光更為迷人,螢火蟲那一閃一閃的綠光更為獨特。
突然有一個聲音傳入他的耳膜,那是一個母親呼喚孩子的聲音……如同流水般的弘長、柔情、清脆,充滿了愛意……。
那個聲音喊道:“蘭珍啊……”那是她聽過最為柔情的女聲,他身邊的女人,如他的母後,從來都是嚴聲厲喝,如她的姐姐,從來都是豪爽直朗,沒有,從來都沒有聽過這樣美麗而溫柔的女聲。
他尋著那聲音而去,隻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穿著紫色的衣裙,手中拿著一盞燈,聽見聲音,連忙回了頭,就是那一刻,他看見她的側臉,潔白柔嫩的肌膚,在燈光裏襯著格外的美麗,她好似在笑,嘴角微微動了動,她手中的燈光散在她那紫色的衣裙之上,好似將她裝在圓圓的圈子裏,就好像是月亮裏的女神。
臉色的螢火蟲圍繞著她,一閃一閃,一夥兒讓她的周圍很亮,一夥兒又變得黯淡,她聽見了聲音,提著裙子嬌嫩可愛的朝聲音的來源跑了過去,那一幕,他看得走神了,可惜隻有那一刻,她很快就消失不見了,被旁邊的庭院擋住了視線,她跑到進了一所庭院,再也看不見了。
他停下來腳步,甚至想要追隨過去,看個仔細,帶路的家丁看見他這幅模樣,連忙過來稟告道:“大皇子,這是我家老爺唯一的嫡親女兒,我們南宮家的三小姐——蘭珍小姐,繼承了我家夫人的性子,乖巧又聰明,我們南宮府上上下下就沒有不喜歡這三小姐的……”。
那家丁說著說著,語氣裏便透露著一種驕傲,從那一刻,蘭珍的名字就刻在了他的心裏,再也沒有移出去過。
那一夜,他還清楚的記得母後那麼一個好強的女人跪在南宮正德的腳下哀求道:“南宮大人,就算本宮求求您,可憐可憐我們母子,隻要您擁戴天兒為帝,本宮可封賞南宮大人您為‘攝政王’,將朝中一切大權都交給了南宮大人您來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