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就什麼也別承認?錢已經花在學校上麵了,那個女人拿不出更多證據時你先挺住!”我在教唆著文娜,希望能得到一個最好的結局。我真不忍心把李小楓送進監獄,那樣一切都完了,圓圓、青青、樂樂……,可憐的孩子們,我真的不敢想像。我更不想讓文娜去頂雷,那些可愛的小紮西、小卓瑪們還盼望著阿爸、阿媽回來看他們啊。
“你說他們會相信你說的話嗎?”文娜看我打完了電話,有些不放心地問。
“邊走邊說吧,我也不知道最終的結果!”我笑笑。我真的不知道後麵事情會發展到那一步,這些全是我的猜測。楊指導雖然與我關係很好,但他是一個堅持原則的人。而且,他也無法命令西安警方停止對此案的調查。
“會不會把你牽連進去啊?畢竟村裏人都認識你!”文娜擔心地問。
“再說吧!”我摸摸文娜的臉蛋,寬慰著她。我不想做李公子,我不想讓文娜做那個沉箱的杜十娘。有些事情自己做了,就得負責,我不能讓文娜一個人去承受所有的壓力。
“但願他們調查學校時不牽扯到你,但願他們能夠直接相信你的話!”文娜歎息著,但眼神時明顯充滿了擔憂。說實話,再笨的警察也不可能相信我與那個田玉明沒有任何關係。
“再過一個多月,孩子們又該開學了!”文娜靠在座椅上,望著滿天的雪花說。她說趙小蘋的老公已經安排了他的兩個當學生誌願者,下學期到學校來支教,繼續完成她未盡的事業。又說趙小蘋也會和她老公抽空就來這邊,看看孩子們。還說趙小蘋現在快生孩子了,但願生個兒子,做女人太苦了!
“會有許多誌願者來關心孩子們的,李小楓、李玉梅、趙小蘋、妮子、劉煙、劉副主任……”文娜自我安慰著,一個一個地念叨著名字,讓我有些大吃一驚,好多我熟悉的人都在名單裏,包括李煒、劉煙、黃元紅這些小子都在。
“他們都是春之語的誌願者嗎?”我驚訝地問。
“是啊,趙小蘋一個個將他們收編了,現在他們都竭盡全力支持我的事業!我們都在幫黃得芝打造他的江湖!”文娜朝我笑著,帶著一絲嘲弄的口氣。
“不要以為就你天天研究人性,其實人性中善與惡永遠並存著,隻要你提供一個善的平台,不斷發掘每個人的善根,使之開花結果,這個世界就是永遠的天堂!”文娜笑著說完這句話時,我的眼睛睜得老大。我第一次發現,我苦苦鑽研了多年的問題竟然被她一語道破了。
“你真的讓我越來越舍不得了!”我親親文娜的額頭,再一次發動了車輛。
文娜又笑著告訴我,其實李玉梅她們知道這次舉報謀殺案的事情就是她策劃的,多次勸她不要胡亂承認。但是她真的要承認,她不想帶著艾滋病的罵名離開世界,也不想讓辛辛苦苦建設的希望小學受到影響。
“她們都答應一定要讓春之語堅持下去,讓春天最美麗的語言留在每個孩子的心間,讓這世界永遠充滿愛!”文娜閉上眼睛,幸福地笑了。
茫茫大雪,無邊無際地下著,而我卻感覺到眼前無比的暢亮!
“相信我,我也會義無反顧地走下去,幫你實現這個夢,幫助黃得芝打造他溫馨的江湖!”我堅定地承諾著。
文娜累了,靜靜地睡著了。她的臉上時陰時晴,她的眼角不時滲出淚花。美麗而浪漫的十天時間,文娜盡情地釋放著自己的熱情,此刻卻如一頭奔放過度的獅子一樣完全鬆懈下來。文娜啊文娜,此刻你又在想些什麼?文娜已經講完了她人生所有的故事,不管是悲涼的還是快樂的故事都已經落下序幕,她已經坦然自若地準備走向自己的歸宿。而我的心卻突然開始有些發涼,她準備用她的“謀殺案”讓自己脫離艾滋病這個惡魔,讓自己的家人不背上罵名,而我呢?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何時才能落下序幕,而那序幕又將打上怎樣的標簽?
從一開始,我就選擇了一條不歸路。也許這條路是對的,也許這條路是錯的。沒有人能夠告訴我。那漫天的雪花啊,如同無語的承諾,輕輕地飄揚著,讓綿延起伏的大山找不到自己的高度。
不知是文娜看錯了天氣預報,還是這就是老天故意的安排。這雪沒有下得沒有邊際,而且越來越大。緊握著方向盤,我的心在不停地顫動著。尤其是剛才說到艾滋病後,我的思緒一下子又亂了,一點美好的心情開始變得浮躁起來了。
“可我有時候真的隻想做你的十娘,隻想你做我的郎君,時時刻刻伺候在你的身邊!”文娜不知是說夢話,還是清醒著。她的聲音很低,但我卻聽得很清楚。
“你說他們真的會相信你的話嗎?會相信那個田玉明和王天清完全是兩個人嗎?”文娜突然坐了起來,原來她一直沒有睡著,一直在思考許多許多的事情。
“你說如果我真成了殺人犯,我的家人會怎麼樣?他們會不會最後把我得艾滋病的事也一並告訴家人啊?”文娜突然很不自信了。
“哎,這個,還真不好說!”我歎息著。
這個事還真的不好說,我自己也沒有明確的答案。過失殺人與故意殺人那同樣是殺人啊,同樣是犯罪,沒有一個人會說過失殺人就是無罪,最多給你一點寬恕。而至於艾滋病會不說說出去,那更不好說。想想監獄裏死了一個艾滋病人,屍檢報告上總不能說得了肝癌吧?如果那樣的話監獄也太無法無天了。但有報告就得有人看,有人看就會有人知道,有人知道就會有人傳出去……
算了,還是按原來的方案行事。我心裏又開始打鼓了,雖然文娜說自己隻有二三年生命了,但活著就會有希望,說不定兩年內世界上就研製出治療艾滋病藥劑了。林子飛已經死了,李小楓是過失殺人,罪過不能由文娜來承擔,那怕是過失殺人也不行。法律麵前人人平等,我要盡一切努力讓李小楓減輕刑期,但她必須要服法,否則還要我們警察幹什麼?否則我自己就是犯罪?我決定回去要把這真正的故事告訴組織後再去說服文娜,該是自己做的事就是自己做的事,不該是自己做的事,就要留一個清白的名聲。
而至於我如何感染艾滋病的事,文娜的方案看來也行不通了,我必須還文娜清白後再想辦法。畢竟我也是自私的!我隻是一個普通的人,我隻是一個上有老下有小的普通警察,我倒下去了,家中天就塌了。每一個警察都有倒下去的時候,這在我們選擇這職業的時候就有了思想準備,但我不想讓我背負著沉重的罵名倒下去,為家人帶去恥辱!我和文娜的故事肯定會有人知道,知道她是艾滋病,沒人會相信我是健康的。田玉明就是王天清,這事遲早路人皆知。保全文娜,也就是保全我自己啊!
我相信我會成功說服文娜的,她是在想幫助她的朋友,但她更愛我,即使我辜負了她的期望,她也會一如既往地愛我,不會把我們真正的故事告訴別人,讓我背負罵名。
“你真的會按我說的辦嗎?”文娜突然以一種質疑的口氣問我。
“你不會出賣李小楓吧?”文娜似乎已經從我臉上的表情中看穿我的心思了。
“先睡吧,不要想太多了!”我安慰著她。
“你一定不能出賣李小楓,否則我活著更沒有意思了。為了孩子們,你就違反一下你的原則吧?求求你了!”文娜幾乎帶著哭腔。
“睡吧,睡吧!累了就好好睡吧!有些事情不要想太多!”我盡力安慰著,但我的眼神和我的語氣更明顯地出賣了我。
“你真的不能那樣做?難道你就想讓我的夢想化作泡影嗎?難道你就不想完成黃得芝的遺願嗎?”文娜的語氣有些尖銳了,似乎已經明顯預料到回寧後將要發生的一切。
“好吧!我不出賣她!你睡吧!”我有氣無力地回答著、承諾著。
“哎!”文娜歎口氣,不說話了。
“從哪裏來,到那裏去,帶著滿腔的愛和夢……”文娜又輕輕地歌唱了,依舊是那首我熟悉的《春天的使者》。這幾天文娜每天都在唱歌,除了《杜十娘》就是《春天的使者》,唱得連五音不全的我也學會了。
“能給我大雪中拍一張照片嗎?我想在漫天大雪中留下自己的影子!”文娜突然停止唱歌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