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把話說的太滿了,什麼讓我脫下警服的,純粹是不把組織放在眼裏,純粹是官僚主義作風。這些日子我正是心中不爽的時候,那容得你信口開河,於是兩人一下對上火了。
出了派出所,我直接關了手機,回家躺了幾分鍾,越想越生氣,換了套便裝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悠著。****的秦所長也太猖狂了,說得話太傷人了。老子都準備要做檢查了,你先把調子定了,非要逼著我走人!反正老子現在已經是個艾滋病人,活不了多少年,你敢讓我脫下警服,我就讓你陪葬。
我的憤怒化作了一股殺氣,大腦裏時時冒出“殺了他”的念頭,還為如何殺他設計了無數種方案。兩個小人在我腦海裏不停地吵架,一個說:衝到所裏,直接拿槍把姓秦的給斃了!另一個說:不行?槍支管理還是比較嚴格的,要是拿槍斃了他,管槍的小陳還得受牽連,賈指導也跑不了?一個說:拎把菜刀衝到所裏,剁了他!另一個說:媽的,那還得弟兄們受牽連?賈指導對我不薄啊?出了這事純粹是思想工作沒到位啊,讓人家丟了官進了牢我良心何安啊?一個說:半夜三更衝到他家裏麵,滅了他一門!另一個說:不行,人家媳婦孩子與我何幹啊?一個說:那就隻有等待了,等待著這小子一個人出門時從後麵拍黑磚,打個半死不活的,拉到河灘邊好好拷問拷問憑什麼這樣狂,這樣牛,憑什麼讓老子脫下警服?另一個說:這辦法不錯,我們要好好問問他是不是和那個小胡子有一腿?******小胡子這些雜碎幹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死都不為過!打他又咋了!
兩個小人吵是我心煩意亂,我鬱悶地走進一家飯店,稱了二斤羊肉手抓,拎了一瓶酒,去哪兒喝呢?我知道賈指導肯定會派人來做我的思想工作,他們知道我的老婆孩子、知道我的父母,知道李煒劉煙那幾個死黨的電話,甚至可能找到文娜。
媽的,這姓秦的還沒弄死,全世界可能都在找我了!不行,還得給賈指導說一聲,殺不殺人再說,先別成了失聯者,把所有老底都翻了,讓可憐的父母親經不起折騰。
我打開手機,給賈指導發了一條信息“太累,太鬱悶,我想請假三天,找個地方好好靜靜,別找我!”然後又關機了。我不想讓別人找到我,也不想讓大家為我操心,我已經這樣了,反正也沒幾年活頭,但活著一天就是一天,不能把所有人都連累了。要得罪也隻有姓秦的得罪我,要怪也是小胡子惹的事,要找也得找他們算賬去!
我走到一個偏僻的公園裏,一個人靜靜地躺在條椅上,一邊盤算著如何下手除掉姓秦的,一邊吃著羊肉喝著酒。誰都不想聯係,也不用去操心。即便有人找我,賈指導也是心細之人,肯定會給以出差等理由搪塞掉的。
這不上班的日子真舒服,豈止是一個爽字所能代表的。但我的心卻一點也爽不起來,我恨死姓秦的了,喝了酒更恨。很想借著酒勁現在就去殺了他。但醉了更沒力氣了,那小子體格和我不相上下,聽說還是很有兩下子的,別沒殺他自己先讓他揍趴下了,那就糗大了。不行,趁晚上,鑽到他家裏,找準他的腦袋,一斧頭下去,如劈柴一樣把腦袋劈下來。我仿佛看到他腦袋掉下來的樣子了,不由哈哈大笑著,把羊骨頭咬得咯咯響。
胡思亂想的起勁,喝得也起勁,吃得也起勁,醉得也痛快。我搖搖擺擺地走出公園,如同一隻喪家之犬,遊蕩著。我走進一座廢舊的廠房裏,跌倒在一堆爛泡沫板上,倒頭就睡。我感覺我是一個逃犯,是一個被世界遺棄的人。我忽然想到,以後當大家都知道你是一個艾滋病人時,我可能也就這樣子。沒有一個朋友,他們會隔離你,會爭相離開我。沒有一個寄身之所。我就這麼獨自四處流浪著,睜著無助的眼神,拿著一個破舊的碗:可憐可憐吧!沒有人給一份錢,他們會一腳踢開我,滾!一個艾滋病還來要飯,這簡直是在謀殺啊!
我突然想起那些流傳的謠言,說從新疆什麼地方來了一批人,在上海等大城市公交車上拿著針管紮人,不知道裏麵是什麼東西,有不少說是艾滋病血液。對,這是個好辦法,我全身不都是武器嗎?自己抽一管子血,衝著姓秦的紮上一針,任他再牛逼也躲不了!艾滋病病毒複製的速度絕對比送醫院的速度快。他沒有任何救治的方式,那怕世界上最科學的哈特療法也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