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在我身邊前的這件武器,讓我的眉頭凝成了整個的川字。鄧子龍讓人抬來的武器是一把鉤戟,所謂鉤戟,從外形上看,上半部分像是被劈開的方天畫戟,隻有一側有小枝,在戟尾的部分,有一根橫鉤,怎麼看也是一把長柄重兵器。
“小兄弟,這是我鄧家先祖從鮮卑貴族手中繳獲的兵器,布置流傳了多少代,才傳到我的手中,露梁大戰中,沉入了大海,之後我萬千將士的鬼魂在這海域繼續操練,偶然間把它打撈了上來,相傳此物是古時名將所有,老夫望小兄弟能以此平滅貝匪,也算是對老夫剿匪不力的贖罪吧。”鄧子龍說這些話的時候,我並沒有太過深究他話裏的意思,我隻是覺得這裏麵似乎有什麼東西不對。
這趟韓國之行,冥冥之中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指引著一樣,一路從漢城到了露梁,現在,這把鉤戟又擺到了我的麵前,這絕對不是一個巧合。尤其是剛剛,我清楚的記得在我們剛出現在那艘小船上的時候,陳在賢說我變化的那個模樣是個壯漢,左手執雙刃矛,右手持鉤戟,我那時候還奇怪,他是怎麼從我手上看到鉤戟的,可是這剛過去了多久,鉤戟就出現在了我的麵前,難道我們當時看到的並不是單純的幻覺,而是預知?
一陣“嗡嗡”的聲音傳出,我感覺自己的後背有些發麻,鄧子龍和那些將領都瞪大了眼睛看向我的背後,而隨著嗡嗡聲的響起,擺放在我麵前的鉤戟居然散發出了淡淡的白光,好似回應一般,也開始了“嗡嗡”的鳴動。
我背後背著的,就是雙刃矛,把它取下來,放在鉤戟旁邊,卻看到這兩種外形相近的長兵器居然在以同樣的頻率鳴動著,兵器上散發的白光時明時暗,似乎是在相互應和。
“天意,天意啊,小兄弟,看來這把鉤戟送給你,真的是送對人了。我鄧家擁有它上百年,也沒見過這樣的情景,這兩件兵器就好像是親兄弟重逢一樣,小兄弟,你還真是有緣之人啊!”作為武將,沒有人不喜歡兵器,看到這幅場景,鄧子龍真心的替我和他的鉤戟高興。
我倒是有點犯難了,雙刃矛已經是重兵器了,再來個鉤戟,讓我怎麼用?背上背一個,手上拿一個,輪換著用?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有多沉,順不順手。腦子裏想著,我幾乎是下意識的伸出右手抓住了那把鉤戟。那種感覺很奇妙,彷如血脈相連一般,而且根本就不用左手幫忙,隻是一隻右手,就提起了這把鉤戟。左手和雙刃矛,都在不停的微微顫抖,似乎在提醒我,讓我用左手抓起地上的另一把兵器。左手,同樣是不由自主的伸出,抓住了那把雙刃矛,在抓住雙刃矛的一瞬間,一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撞進了我的耳朵,眼前再沒有什麼鄧子龍,沒有露梁海域,也沒有大大小小的戰船,有的,隻是沙場之上血火紛飛的場景。我就那樣凝立在沙場之中,看著一個個穿著漢族服飾的男女被異族殺戮,殘虐,甚至像牲口一樣吃掉!看著一個又一個相同的身影,騎著赤紅色的戰馬,揮舞著雙刃矛揮舞著鉤戟,斬殺著一個又一個馬上步下的異族敵人,用敵人的鮮血洗刷著腳下那片大地所遭受的恥辱!天地之間回蕩著的隻有一個聲音——“暴胡欺辱漢家數十載,殺我百姓,奪我祖廟,今特此討伐。犯我大漢子民者死,殺盡天下諸胡。匡複漢家基業,天下漢人皆有義務屠戮胡狗。內外六夷,敢稱兵器者斬之!”
眼前的硝煙,漸漸散去,鄧子龍的白須白發再次出現在我的眼前,麵頰,有些濕潤,我知道,那不是海風,是我雙眼之中湧出的淚水。我不知道這兩把武器的原主人究竟是誰,但是從那回蕩在天地間蒼涼雄渾的話語中我知道那必然是一個鐵骨錚錚的華夏男兒,一個在異族外辱中拿起武器捍衛家園拯救同胞的真漢子。然而,讓我感到慚愧的是,我竟然不知道這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是誰,不是威震西涼被羌人稱作神威天將軍的馬超,不是白馬將軍公孫瓚,不是衛青霍去病,更不是什麼精忠大帥嶽飛……他就那麼獨自的凝立在天地間,為華夏而戰,為華夏而死,然後,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之中……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抬眼望去,鄧子龍身後的諸將莫不黯然垂淚,不管是華夏的戰士,還是朝鮮王朝的軍人,對於外辱,都有著切膚之痛。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能拋棄妻子將自己的生命和靈魂交給這片蔚藍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