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貓看似那樣平靜,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但是,內心的掙紮卻已經讓他筋疲力盡。今日,藍兔的生辰,他不顧眾人地攔阻,執意逃離了那裏。
但是,他逃離地真的隻是那個地方嗎?還是那些破碎的記憶,那些熟悉的身影,那些良心的譴責和不安的恐慌呢?
他怕,真的怕了。
他是人,不是神。他無法抹去那些記憶,無法逃離內心的不安,無法忘卻那些已然逝去的曾經……
竹懂,亦明白。
他時常在睡夢中不住的呼喊,時常在瞞著眾人的暗處流淚,流下那幾近絕望的淚,時常壓抑自己的情感,在眾人麵前強顏歡笑……
他的神經已經繃緊,任何一點打擊都已經無法承受。
自從黑小虎離去的時候,那一刻就注定了結局。竹曾經那樣努力地撮合他和藍兔,可是如今卻已不能。在黑小虎選擇放手離開的時候,虹貓就已經不能再與藍兔彈琴吹簫,就已經不能再回到過往了!
想想這些年來,為了權利,顛覆多少的幸福,死去多少的人——麒麟,他曾經視為親人的靈物;虹夜,他耗盡心力想要挽救的妹妹;逗逗,大奔,莎莉,達達這些曾經與他共同患難,九死一生的劍友們……如今,過往的傷痛沒有平複,卻又換來黑小虎的離開,這算什麼?這算什麼?!
憑什麼他要承受這麼多,憑什麼他要去忍受那麼多?如今劍友們對黑小虎的誤會,自己不能去解釋,隻能默默接受。黑小虎死去的場景,臨走前的話語,一遍遍的重複。
那是一個無法擺脫的陰影,永世難贖的罪狀!
竹看著那張燈結彩的玉蟾宮,竹望著那煙花衝上雲霄的絢麗,竹聽著那喝酒劃拳的嘻笑聲……無言以對。
與那裏相比,這裏是何等的冷清,何等的淒涼。除了虹貓每日必來之外,還有什麼,還剩下些什麼?辱罵聲,嘲諷聲?還是藍兔那一句“卑鄙小人應該有的下場”?
【黑小虎,你值得嗎?值得如此為他們付出,甚至不惜放棄自己的最愛嗎?如果你在天有靈,如果你知道這一切的時候,是否會後悔那份毅然決然的離去呢?
人生得一知己足以。
但是,你的知己如今正在痛苦中煎熬,痛不欲生,沒有希望的絕望那是你所能明白的嗎?
你不是英雄,你是懦夫,你是一個感情上麵的懦夫,你為什麼不能醒醒,你為什麼要將這所有的痛苦交付給大哥,你為什麼可以睡得這樣的安穩,你為什麼可以去追求心靈上麵的永遠寧靜而大哥卻要再次煎熬?你為什麼要這樣啊?!】
竹的心,正在被撕碎,撕碎之後再次一針一針地縫上,反反複複,永不停止!
【如果可以罵醒你,我多麼希望可以將你罵醒!如果可以用我的生命,我願意這樣去做。因為,我不希望大哥在這樣的痛苦!也因為,最後那一點點無端端的愛。】
竹的臉色,一分一分地黯淡下去。
也許千百年後,隻知道曾經有過這樣一個男子,為了那玉蟾宮宮主不惜一切,卻不知,他的知己,一直獨自承受這一切……
黑小虎,你何等得自私啊……
我有時候真的在懷疑,你在臨死前的話語,是否深深地震撼了我,而我對你,究竟是愧疚,還是那種朦朧的傾慕?】
虹貓的聲音,顯得及其沙啞而疲憊:“竹,你也和我一樣的難過吧?如果想哭,就哭吧……”
竹悵然一笑,她的心抽搐著,但是她不會哭,絕對不會!天性的要強,對大哥的體貼,她怎麼會哭?如今虹貓早已是疲憊不堪,自己又怎能給他增添一些煩惱?
“大哥,你,錯,了。”她是一字一頓,咬著牙齒說出來的話,“我不會流淚,因為,我對他隻是傾慕,大哥啊!我不會那麼癡狂,不會像你們那樣,該放手的就放手,不是自己的,就不要,免得大家都難受,不是嗎?”她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一絲哀傷。
是啊,如果人不懂得放手,那麼,就是痛苦的一生也是咎由自取!
虹貓和她,都是這樣,但是,若是說不哀傷,那是騙人的,但是,他們習慣把感情隱藏得很深,很深,殊不知,這樣傷害的,最終還是自己……
“竹丫頭,走吧!”虹貓聽得明白,可是即使明白又能如何?有些事情,明白不一定能做到,不是嗎?
竹和虹貓離開了,隻是,那座孤墳依舊屹立,似乎在訴說著一個悲涼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