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班班長清點人數,傷員都集中在一起,把日軍的屍體都扔出去,彪子,你帶人搜集武器彈藥,日軍就快來了”此時的劉山羊已經全然忘記了營部剛剛送來的,關於他們能自行決定撤退時間的命令。他們駐守的這處前哨陣地是兩條公路的交彙處,雖也是在開闊地之上,可陣地的位置要比周圍的地勢稍高一些,射界要好些,隻不過他們的這處陣地正好扼守住了大道,要不日軍也不會趁夜來頭次他們。
手裏還拎著駁殼槍的唐城顯得很是忙碌,二連的人並不知道唐城這是害怕了,唐城是剛才第一個開槍的人,若不是有唐城的搶先開火,大家興許就一股腦被這夥趁夜摸上來的日軍殺了個精光。沒有人知道唐城剛剛用駁殼槍麵對麵的擊殺日本兵,根本就是不知所謂的下意識反應。他曾經不止一次地在遐想中一次性擊殺過百日軍,雖然那隻是他在閑暇之餘的想象,但唐城還是樂此不疲,畢竟在他的想象中自己是一個彈無虛發的大英雄。
在上海有過一次陣地戰經曆的唐城自覺自己已經成為謝波口中所的戰士,可直到今晚他才知道自己距離謝波的要求還差的很遠,雖然他剛才用駁殼槍擊殺的日本兵不止一個。低著頭假裝忙碌的唐城心裏很是羞愧,在他麵對日軍扣響扳機的瞬間,他甚至想過要抬高槍口,可是楊豆子那頂滿是血跡和焦黑的鋼盔不允許他那麼做。如果放過這些畜生,他就對不起二連的這些弟兄,還好唐城的選擇是對的,他擊殺這些日本兵,同時也贏得了老兵們的信任。
但是,在唐城的內心很清楚,他不願意看見一個活人被自己一槍打死,他甚至都不敢和日軍拚刺,這就是他為什麼在扣下扳機的一瞬間想過要抬高槍口的原因。唐城現在後悔沒有選擇那挺機槍,機槍的射程遠,擊殺日軍的時候不用考慮看到他們的麵孔。戰鬥結束了,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唐城不停的忙碌著,躲避著自己的袍澤們,他覺得戰壕裏的每一個人都已經看穿了他,看穿他不敢殺人,自持強大的自己實際就是個沒膽鬼。
“連長,怕是守不住了,咱們就17個人,楊豆子沒了之後,咱們就隻剩下16個人。我剛才點了一下,算上連長你,咱們二連還能喘氣的隻剩下9個人。直接戰死了4個、輕重傷的5個人裏還有兩個能動彈的,馬被刺刀紮穿了心口,柱子和趙強被子彈打碎了腦袋,廚子也沒了,這個老子不知道自己躲好,非要拎著他那把破菜刀湊熱鬧,都被刺刀紮成篩子了。”被子彈在胳膊上打了個對穿的周福吊著一隻膀子湊了過來。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二連統計傷亡的事情就由周福操辦,不過他所的5個輕重傷員裏顯然是沒把他自己也算進去。抽著煙的劉山羊一想到剛才火光中那烏泱泱的一大片日軍鋼盔,嘴裏就不由得一陣發苦,情況還真是不好,就隻剩下不過9個能拿槍的人,要麵對那蝗蟲一樣多的日軍,根本就是不可能。
見劉山羊沒有搭話,周福隻是暗自歎了口氣便接著給劉山羊念叨著,“碾子傷了,子彈擊穿了一條胳膊,打槍是不成了,幫著裝子彈到還是可以。張闖的腰上被鬼子兵的刺刀豁開一乍多長的口子,包到是已經包上了,可咱沒有救護兵,這血要是流的多了,恐怕也不行。”見劉山羊還是沒有接話,周福心翼翼的道,“連長,守不住了,咱還是撤吧,教導隊那邊不是咱們可以自行決定後撤的時機嗎?”
“那就撤吧”劉山羊的聲音有些空空的,就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的一樣,“給我留下機槍和彈藥,還要再留下一個彈藥手,沒有人斷後,傷員根本帶不回去”主動要求自己斷後的劉山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就好像是放下了心裏的千斤重擔一樣。不是二連不給力,而是因為二連的兵力實在太少,而日軍特殊又太多了,隻剩下9個全活人的二連根本守不住這裏,與其把弟兄們都折在這裏,不如趁早撤回去還能給二連留下幾個人。
“老規矩,抽生死簽,抽中的就跟著我留下斷後,不要算上你,你要護著傷員不算”劉山羊知道周福一直在操持著救護兵的職責,雖是個不懂戰場救護的,但好歹能把弟兄們的傷口裹嚴實了,不至於看著受傷的弟兄流血流死。把事情扔給了李周福去辦,劉山羊自己卻拎著駁殼槍蹲坐在子彈箱旁邊,開始往打空的備用彈夾裏壓著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