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文化與藝術(1 / 3)

(一)語言與文字

南詔通用“白蠻”語和漢語兩種語言。“白蠻語”與“烏蠻語”是近親語言,不同的是,“白蠻語”在形成的過程中,吸收和借鑒了漢語的一些成分,故《蠻書》卷八即說:“言語音,白蠻最正,蒙舍蠻次之,諸部落不如也。但名物或與漢不同,及四聲訛重。”“白蠻語”與“烏蠻語”有相通之處。《蠻書》載:“青蛉蠻,亦白蠻苗裔也。衣服、語言與蒙舍略同。”《蠻書》中收錄了南詔統治區域內使用過的十六個“白蠻語”詞彙,有部分在近代的白族中保持著,部分在彝族語或納西族語中保持著,部分則為近代白、彝、納西語所共有。正因為滇西“白蠻語”與“烏蠻語”有相通之處,就為南詔統治集團內部以使用人數較多的“白蠻語”為通行語言提供了可能。

“白蠻語”還大量應用於民間日常生活中。《蠻書》卷八記載了南詔時期部分“白蠻語”詞彙:“大蟲謂之波羅,犀謂之矣,帶謂之苴,飯謂之喻,鹽謂之賓,鹿謂之識,牛謂之舍,川謂之賧,穀謂之浪,山謂之和,山頂謂之蔥路,舞謂之伽傍。加,富也;閣,高也;諾,深也;苴,俊也。”

南詔還使用白文記事。白文即用漢字記白蠻語音的文字,或將漢字筆畫作部分增減而成的表意記音文字,這種借用漢字書寫的白文的讀法是:圈白點漢。即讀白音者圈,讀漢音者點。近代在大理、巍山一帶發現南詔時期的有字瓦,有的字形為“官諾”,漢意為“官製的”,又如“買諾”,漢意為“購買的”。都是漢字中所沒有的。這種白文並沒有得到普遍的推廣,南詔以後由於受到漢文化進一步的影響,白文的使用受到很大限製而變得越來越少了。

南詔最重要的語言和文字還是漢語。“白蠻語”以及借用漢字形成的白族文字,在南詔幅員寬廣、民族眾多、語言複雜的情況下,仍缺乏作為表達工具所具備的完善性和通用性。相反,自兩漢以來漢語言文字在雲南農業地區的使用,使漢語超越了雲南各地方民族語言的局限,成為農業地區通用媒介語言,特別是在南詔與唐朝的交往中,漢語言的媒介作用尤為關鍵。因此南詔政權大力推廣和使用漢語言和文字,並使之成了南詔的官方語言,南詔的文武官員均是“能書會算”,而“每有征發,但下文書”,“飛書遣將”,“決勝千裏”。南詔與唐朝交往的文牒,也都是以漢文寫成,如著名的《南詔德化碑》、《雲南詔蒙異牟尋與中國誓文》、《與韋皋書》等,文辭簡練,語言暢達,顯示了較高的漢文寫作水平。

(二)文學藝術

在漢文化的影響下,以漢文創作的文學作品成為南詔文化一道瑰麗的色彩。受唐朝文化的影響,南詔文學藝術作品的創作也經曆了一種文化的學習和發展的過程,最終在體裁、風格、意境等方麵,與唐朝內地逐漸趨同。

散文是代表唐朝文學的主要文體之一。唐朝時期,東晉以來相對駢文處於劣勢的散文運動,通過韓愈和柳宗元的倡導,得到了較大發展而臻於完善的境界。“古文(散文)運動的理論,特別是韓愈所提出的文道合一、氣盛言宜、務去陳言、文從字順等論點,指導了後來無數古文家的寫作”,對南詔散文的發展也具有較大影響。《南詔德化碑》是南詔具有代表性的散文作品,全文三千八百多字,主要記述了南詔崛起的曆程,歌頌了閣羅鳳建功立業的事跡。碑文結構嚴謹,文理通達,辭藻華麗,流利挺拔,句式駢散交替,靈活自如,堪稱南詔散文的上乘之作。此外,異牟尋的《與韋皋書》及《與中國誓文》均是寫得較好的散文,在《與韋皋書》中,異牟尋用極其簡練的方式,敘述了與吐蕃之間的“四忍”與“四難忍”,表達了回歸唐朝的心願,言詞精當,文采煥然,是南詔散文藝術的又一代表之作。

就文學形式而言,南詔的詩歌,較之散文,成就最高,尋閣勸、隆舜、趙叔達、段宗義、楊奇鯤等都是南詔名噪一時的詩人。他們嫻熟漢文,吸收了當時漢族中流行的五、七言詩的形式創造的詩歌作品,在內地有較高的聲譽。

例如,尋閣勸曾作了不少的詩作,現存有《星回節遊避風台與清平官賦》:避風善闡台,極目見滕越。

悲哉古與今,依然煙與月。

自我居震旦,翊衛類夔契。

伊昔經皇運,艱難仰忠烈。

不覺歲雲暮,感極星回節。

元昶同一心,子孫堪貽厥。清平官趙叔達和詩《星回節避風台驃信命賦》:法駕避星回,波羅毗勇猜。

河闊冰難合,地暖梅先開。

下令俚柔洽,獻琛弄棟來。

願將不才質,千載侍遊台。詩中借用漢字書寫白文,體現了較強的民族特色,如“震旦”,白語意為“天子”;“元”如漢族皇帝的自稱“朕”;“昶”如漢語之“卿”;“波羅”,意為“虎”;“毗勇”,意為“野馬”;“俚柔”,意為“百姓”。這兩首詩均被收入《全唐詩》內。

至隆舜時期,南詔詩歌的發展已“完滿成熟,與中原文化相差無幾”,地方民族語言的特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強烈唐詩氣韻和文學色彩。隆舜的詩詞歌賦就有“卓然唐音”的讚譽,清平官楊奇鯤,史稱“讀書貫穿百家,有詩名”,他寫的詩作被收入《全唐詩》中,其中有《岩嵌綠玉》:天孫昔謫天下綠,霧鬢風鬟依草本。

一朝騎鳳上丹霄,翠翹花鈿留空穀。《遊東洱河》:風裏浪花吹又白,雨中嵐色洗還清。

江鷗聚處窗前見,林狖啼時枕上聽。

此際自然無限趣,王程不敢再留停。這首詩意境清新,韻律和諧,寫景部分淡墨輕掃,頗具唐代山水田園詩風。

清平官段義宗也是“雅善辭章”、“言論風采、傾動一時”,其詩作《思鄉》寫道:瀘北行人絕,雲南信未還。

庭前花不掃,門外柳誰攀?

坐久銷銀燭,愁多減玉顏。

懸心秋夜月,萬裏照關山。這首詩把作者客居異鄉、心懷故國的情懷表現得真切感人,與王昌齡《從軍行》裏“更吹羌笛關山月,無那金閨萬裏愁”的精神意境極其相似。此外,《題大慈寺芍藥》中的“繁影夜鋪方丈月,異香朝散講筵風”和《題三學經樓》中的“玉排拂道珊瑚殿,金錯危欄翡翠樓”也都是名傳一時的佳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