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的一張臉被驚愕、恐慌、心疼還有愧疚包裹,緊緊咬著嘴唇,拚命壓製住從內心溢出來的愧疚和悲哀,可是眼前不是後悔的時候,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南喬是在哪裏被發現的?”蚩尤沉著臉道。
燭龍一愣,他之前隻聽青娥一筆帶過提了一句,倒真沒往這個方麵想,答道:“強梁的營帳。”
兩人對視一眼,即刻間就明白了彼此的心中所想。蚩尤眸色一沉,沒有作聲。
“若是猜的沒錯的話,南喬去九黎軍營的那日,被看守的士兵送到了強梁那裏,被強梁扣押下來。”燭龍滿腔的怒意都要宣泄出來。
蚩尤閉上眼睛,十分痛苦的點點頭。他以前雖也看出來強梁不喜歡南喬,但因為他的幾個部將不外乎都是這種想法,因此也就沒太在意,心想等南喬真的嫁了過來,成了九黎的主母,強梁他們慢慢的也就能習慣了。可是令他想不到的是,他的好兄弟,和他一起喝酒吃肉、沙場浴血、並肩作戰的好兄弟,竟然瞞著他,把他最愛的女人關起來。為什麼?他突然覺得好疲憊,疲憊到巴不得立馬整頓軍馬回九黎……
燭龍看他點頭,冷笑一聲,轉身便要走,不管是誰,隻要威脅到南喬,他都會要他血債血償!蚩尤見燭龍的態勢,連忙向前一步扯住他的袖子,低著頭歎息道:“你做什麼?”
“我還能做什麼?當然去找強梁算賬!他既然敢對南喬下手,就該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我知道,強梁是你的好兄弟,難道你還要為他庇護回環麼?”燭龍滿臉不屑,說到最後忍不住冷笑一聲,把目光移開。
“不是。”蚩尤的聲氣從來沒有這樣卑微過,這樣的卑微其實也不是卑微,而隻是疲憊,“強梁不管怎麼說也是我的部將,會做出這樣的事,也是我束下不嚴的罪過。我的部將,我自然會處置,你若是不放心,大可以跟著我來。”
燭龍沒有立馬回答,晚風靜靜地從他們周身穿過,帶來一絲半縷花草的幽香。在這樣的夏日,即便是夜晚也依舊燥熱,然而兩人卻如身處冰窖一般,全身冰冷無比,隻有一顆勃勃跳動的內心在昭示著他們心中的憤慨。燭龍的心緒漸漸平靜了些,不再衝動,他終於點點頭,道:“也好。你是他的君主,由你來做這件事,才能讓他心服口服。”
蚩尤幾乎是感激的望了他一眼,輕輕道了聲“多謝”。他知道要蚩尤做出這樣的抉擇是很困難的,南喬不僅是他深愛的女人,也是燭龍深愛的女人,燭龍現在應該是巴不得親手要了強梁的性命,若非如此,恐怕都不足以克製強梁心中的恨。若他從未認識過強梁,他現在也一定是和燭龍一樣的想法。可是他既然和強梁稱兄道弟了那麼些年,難免會對他有些惻隱之心,他想問清楚強梁究竟對南喬做了些什麼,又是為什麼會做這些?他的惻隱之心和對南喬的愛並不衝突,這不過是一個人最基本的情感。
“稍等。”蚩尤道,隨即去河邊,十分溫柔的撫了撫自己戰馬的毛,問道:“吃飽了嗎?”
那馬很通人性似的,昂起頭對著月亮嘶鳴了一聲,乖乖的被蚩尤牽起轡頭往回走。蚩尤領著它道燭龍身邊,淡淡道:“我們走吧。”
燭龍無聲打量了那馬一兩眼,鬃毛油光發亮,通體緋紅,一看就是匹不可多得的好馬。然而蚩尤乘著這匹馬踐踏了多少百姓的家園,他是否計量的清?
燭龍在溫暖的南風中,哀哀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