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喬浮出水麵,刹那間,一湖的冰全部融化,仿佛春臨大地萬物複蘇,她粲然一笑,眼前世界都亮了一亮,她的頭發濕噠噠的披在背後,衣服也早已濕透緊貼在皮膚上,勾勒出一方曼妙曲線,在河的中心,宛如春之女神,美的沒有絲毫煙火氣。
蚩尤聽到聲響連忙抬頭,看見南喬在水中央盈盈帶笑,頓時腦中空白一片,呆呆與她對視——她是這樣美麗,他從來就清楚,他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可是他終究還是震撼於眼前的場景,她是這片昏暗天地中唯一的一片生機,她的美麗在這樣的荒蕪中顯得那樣耀眼,那樣的明媚動人,他臣服在她的美麗之下,心甘情願。
他的臉上慢慢浮現出笑容,那笑容如此真誠,卻還是難以掩蓋原本的神情——比如疲憊、比如絕望、比如赴死的決絕,她如陽光一般驅散了那些晦暗陰霾,一切終成過往……
南喬慢慢鳧水過來,將手遞給蚩尤,笑道:“拉我上去。”
蚩尤笑著點點頭,一用勁把她拉了上來,南喬一下子被他攬入懷中,他的手臂將她緊緊圍裹住,沒有給她一點點放鬆的空間,她無奈的一笑,柔聲細語道:“你害怕了?”
蚩尤奮力點頭,沙啞道:“我以為你再不會……”
南喬掩住他的口,抬頭瀲灩一笑道:“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我這不是上來了麼?你要相信我,我不會甘心就這樣無緣無故的死去,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還有許多日子沒有過。”
蚩尤欣慰一笑,道:“對,我們還沒有辦成婚儀式呢。”
南喬臉上的笑意倏地滯了一滯,低頭微笑沒有回答,伸手在蚩尤的麵頰上撫摸,上麵猶有淚痕,南喬的心猛地一刺,強顏歡笑道:“怎麼一個大男人為這點事情就哭了?”
蚩尤恨的拿手去捏南喬的兩頰,“還不是因為你?你的事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事,為你哭我不覺得害臊。倒是你,怎麼這樣粗心大意?差點小命都丟了,還這麼大言不慚。”
南喬心疼的為他把淚水全部擦幹,一眼看見他的右手,紅腫流血,不由大吃一驚,問道:“這是怎麼了?”
“沒事。”蚩尤說著便將右手背到身後去。
南喬把臉一沉,嚴肅道:“快說,不然我不理你了。”
“真沒什麼……就是剛剛河水結冰,我想把冰麵砸開,卻沒想到那冰結的這樣厚實,怎麼砸都砸不開,就——這樣了。”蚩尤刻意躲避著南喬的眼神,這神情,仿佛是一個孩子在給自己的母親認錯。
南喬心疼不已,捧起他的手輕輕吹著,一雙眼睛盯在傷處,小聲道:“還疼嗎?”
蚩尤本以為她會說道自己一通,卻沒想如此溫柔,一時有些不適應,呆滯了片刻後陡然歡喜起來,眉飛色舞道:“原本疼的,被你這麼一吹,就不疼了。”
南喬把臉一紅,見他這樣沒正經,故意啐道:“明明知道那冰砸不開還砸它做什麼,這不是明擺著作踐自己麼?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也不能這樣蠻來,下次不許了。”南喬頓了頓,拿眼角飛了一眼蚩尤,低頭道:“不要讓我擔心。”
蚩尤強忍住笑,點頭應道:“好,保證沒有下次了。”
兩人無聲互相注視了一會兒,蚩尤忽然指著那束光道:“告訴你個好消息,那束光後麵便是人世,我們可以直接出去。”
沉容有些愕然地望過去,那束光——不就是她在水底畫出的陣法變化出來的嗎?竟然真的可以通到人世,這樣就太好了,她不用再為蚩尤發愁。蚩尤可以直接穿過這束光,回到人世、回到九黎,繼續他原本光芒萬丈的日子。
南喬斟酌了一下用詞,笑道:“你怎麼不先回去?”
“我在等你。”
南喬有些為難地抿了抿嘴唇,她不知該怎樣對蚩尤解釋她要留在這裏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那個咒誓,更多的是因為那段不為人知的過往……她不想讓他傷心,可是這次,終究是難以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