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你去我衣櫥中找一件純白裘袍,拿過來我再與你說。”
南喬不知他賣的什麼關子,便聽話將裘袍拿來,這毛油光水滑的,像南喬這般不講究的人都看得出這件衣服絕非凡品,好奇道:“這是什麼毛啊?”
塗山輝低眸一笑,答道:“我命逢大限之時會退化為九尾狐的模樣,過了那天又會恢複正常,這算是我褪下來的毛皮做的吧。我命人將它做成了一件裘袍,想著冬天冷的時候可以給你禦寒。”
南喬慌忙把手中之物放下,擺手道:“我不能收,你留著做個念想也好。”
塗山輝搖頭道:“我才要說‘你留個念想’,想著我也不能時時刻刻陪在你身邊,你看著這件衣服,便能想到我,對我而言便是值得的。”見南喬還有猶疑之態,又笑道:“這件裘袍畢竟是九尾狐的毛皮所製,可以保你不會被尖兵利刃所傷,你收下它,我也不用總牽掛著你。”
“那……謝謝了。”南喬伸手在那潔白狐毛上摸了摸,莫名的心安,想到塗山輝退化成九尾狐的樣子,不由打趣他道:“我還沒見過九尾狐長什麼樣子呢,等下次你再退化成一隻小狐狸我可一定要來看一看。”
“好啊,”塗山輝眼裏的笑意漸深,繼續道:“到時由你照顧我,你可願意?”
南喬正後悔剛剛提起往後之事,卻見他不是很介意的模樣,心中帶著歉意,努力點頭道:“好的,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
塗山輝突然來了興致,絮絮叨叨跟她聊起一些瑣事,問她晚飯吃了什麼,在九黎待得可還習慣,蚩尤對她好不好……南喬格外的有耐心,把他的問題一個不落的答盡了。終於意盡闌珊,兩人靜坐了許久,南喬以為他累了,便打算告辭出去,剛起身便被塗山輝牽住了手臂,不由困惑道:“怎麼了?”
“能不能就在這裏陪我?”
南喬為難道:“我不想打擾你休息。”
“不會的,”塗山輝歎息道:“你不要回去那個屋子,那裏有你和燭龍的記憶,老實說,我很嫉妒。”
南喬許久沒有聽過“燭龍”兩個字,再次落在耳邊時,已是恍若隔世,那顆被塵封已久的心又隱隱作痛起來,連呼吸都變得沉重,她冷冷閉眼道:“不要再提那個人的名字了。”
“你是在害怕麼?”
南喬一愣,塗山輝的話讓她有些恍惚:她是在害怕麼?她竟然在害怕麼?曾經她是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現在卻怕麵對自己的那段過往,豈不是太可笑了?可是真的,她寧願再也不去想,也不要假裝勇敢去麵對這些。南喬空著的另一隻手不自覺的將衣服揉皺在一起,那扭曲在一起的錦緞仿佛就是她在瀝瀝滴血的心。
塗山輝淡淡瞥了一眼她的手,輕描淡寫道:“你若不想說,我也不逼你。隻是逃避不是什麼好辦法,自私一點說,你若忘不了他,我便永遠沒有機會。”
南喬頹然地坐倒在床上,隻覺自己的一顆心在無盡地向下墜,墜向一片荒蕪的虛空。其實道理她明白,但人嘛,多多少少是脆弱的,更何況是與神相比。她根本不敢去猜燭龍是怎麼和那位軒轅公主過日子的,舉案齊眉還是井水不犯河水,他們都是神族,是眾生豔羨的良配,他們都擁有無盡的生命,在日後的那些相濡以沫裏總會生出感情,而她隻是一個笑話。至於蚩尤和塗山輝,其實與燭龍也沒什麼差別,誰知道他們口中的喜歡究竟有多少分量,又會為了什麼棄她而去。蚩尤和塗山輝身上都背負著一族的重量,日後難免要娶別族的女人來維持勢力,而她卻生的這般輕賤,這般不值一提。
其實不是她能不能忘掉的問題,就算忘掉了,她也不願再嚐試一次失去的滋味。
“你知不知道有一種差別是生來就有的?你們都是神族,而我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無論是燭龍、還是你,其實都不可能。”南喬嚐試著將塗山輝的手拿開,試了半天沒有成功,也就隨他去了,隻是唇邊的一抹冷笑,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他。
“你比我們高貴。”塗山輝輕輕歎了一口氣,不知為何有些惻然。